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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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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春天的最后一个月。

    疏影横斜水清浅,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直耸云霄,落下一道斜长的剪影。

    随着天气的逐渐升温,衣服穿着也越发的单薄。

    傅遗瑷长发垂至膝盖,蝶带绑住发尾,漫步走进庭院,姿态异常优雅。紫色银丝绣制长服与白面衬衣极为相称,斜长的裙尾滑过地上留下浅浅的疏影。

    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阿敏,这孩子铁石心肠,冷面无情,两人碰面不免两厢厌烦。

    屡次走到他居住的院落,脚步始终没有踏进去,徘徊在屋外是犹豫还是伤心。

    犹豫将文玠送走,伤心阿敏对她冷淡的态度。

    素手抚在门上,转身远远的看见院落里的丫鬟正修剪花圃,她鲜少来他的住处,没想到花圃中种满了各色梅花,红,白,黄,粉……

    记得对他说过她喜欢五色梅花,与她宫殿外一样的颜色,放眼眺望五色花海真的就在眼前,不惊震撼住。

    傅遗瑷走到花圃处,修剪的丫鬟见她后脸颊腾的红了,娇羞道:“小姐。”

    她指着各色的梅花,问:“这是谁栽的?”

    丫鬟朝她所指的地方看去,了然笑道:“小姐是指梅意。”

    “梅意是什么?”

    “这些梅花是少爷亲自栽种,他似乎很喜欢梅花,费了不少时间搜集五色梅,少爷还给这处花圃取了个名字叫梅意,早朝前都会看一眼,宝贝着呢。”丫鬟道。

    原来他也喜欢梅花,嘴巴刻薄,心思还是那么细微。

    上次吵架后,时常不见踪影,貌似变得更为忙碌,好几时忘了他们还在怄气。傅遗瑷决定放下身段主动找他求和,同在屋檐下老死不相来往实在让人心寒。

    迟疑了会儿,她走进阿敏的书房。

    陈列古朴,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

    她以指腹摩挲一尘不染的书桌,无意间瞄到桌面刻画的两个小巧的人儿,仔细端详原来是一大人握着一小人的手,大人神情真诚可贵,唇边含笑,小人一脸冷漠只静静的瞅着大人,刻画的相当玲珑。

    眼睛愕然,心头震颤。

    这,这不是她跟阿敏吗?是那次得知聘书下达,感谢他在庭院所做的事。

    傅遗瑷用手摩擦着偌大的书桌又摸到一处咯手的地方,刻画的是琼晚苑的一幕,是她贴心为他穿红服的那段事。

    唇边洋溢着温馨的笑容,不胜欣慰。

    阿敏,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丫鬟走进来清扫,看见她便说:“少爷已经有半月未归,老爷说大理寺事务繁多便同意他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对我说?”她震惊失色,竟然半月没有回来,阿敏怎能如此顽执。

    “已经搬出去十天,少爷吩咐奴婢们不许告诉小姐,奴婢也不敢多说。”

    她总想找个机会与他好好说话,多次被拒。无可奈何,唯有躺在软塌上生闷气。

    宋安眨着眼睛,笑嘻嘻道:“小姐愁眉苦脸做什么,既然他不回来,那我们去找他不就行了。”

    “虽说如此,我是气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想我何曾受过这样的礼遇,也只有这个孩子。”傅遗瑷笑着摇头,对倚在他膝盖上的紫衣少年道:“文玠,你若是想出去游历,我不会阻挠你,这些年有你们相伴已足。”

    宋安宋岩傻愣住。

    手腕上一阵痛,文玠隔着衣袖咬她的肌肤,他阴柔的脸上平淡的很,扭过头道:“你是担心我们会成为你的累赘吗?”

    傅遗瑷急忙解释道:“你是想到哪儿,我如今处境带着你们在身边恐伤及你们。”

    文玠将脸继续埋在她的膝盖上,哑着声音说:“我哪里也不去,留在你身边,做个奴才也愿意。”

    将文玠当奴才使简直是明珠弹肉,费不当也。

    照拂他们本是权宜之计,谁知他们这般忠心耿耿赶也不走。

    傅遗瑷欲要说话,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元栖音何在?”

    以元栖音的身份入局,自要承她礼数。

    走出门外见一名太监右手执圣旨,对走出来的女子高声道:“元栖音接旨!”

    傅遗瑷敛眉双膝跪在地上,静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都司之女元栖音,端庄淑睿,雍和粹纯,品行温良,才德兼备,深慰朕心,救帝妃有功,即日进宫作陪,聊表寸心,钦此!”

    “元栖音接旨!谢陛下隆恩!”她抬起脸接过太监手里的明黄圣旨,无什波澜只叹息口气。

    这萧棠又打的什么算盘?

    “元小姐随奴才进宫吧,莫让贵妃娘娘久等。”太监用尖锐的声音说。

    傅遗瑷看向跑出门外的文玠,垂下眼帘,“你身体不好,今儿给我好好歇息,我会吩咐宋安替我监视你,不听话就给我走。”

    文玠苍白着脸看她,一丝紧张流露出来,问:“会有事吗?”

    “别担心我。”

    “那我等你回来。”他微微一笑如秋阳掩藏着三分凄凉。

    傅遗瑷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坐上宫里备好的轿子离去。

    她还未去过稹国宫殿,今可一睹皇宫,究竟是他稹国磅礴大气还是她元国波澜壮阔。

    巍峨肃穆的宫墙在南门之内,宣政殿赫然落在眼帘,想必是朝会之处,千百台阶蜿蜒而至,道两侧设蟠龙金柱,卫甲侍卫布列到城门外,呈现一派富丽堂皇景象。

    轿子一路向西绕过四五个小弯,终于在容华宫外停轿。

    傅遗瑷收收长袖倾身下轿,在宫女的陪同下进了殿内跪地候着。

    “娘娘,元府小姐已到,正在殿内候着,不知娘娘可需接见。”宫女绿水恭敬道。

    萧棠睁开慵懒的眼睛,淡然道:“让她先候着,待本宫歇会儿再见她。”

    “诺。”

    香气环绕的殿内非常冷清,已经侯了一炷香的时间,这萧棠明摆着给她下马威,让她一直跪下去吗?有意思……

    她边跪着恭候边打量容华宫,论说精致也高雅不到哪里,与她所住的忆华宫相比顿失华容。

    皇帝不是很宠这个女人么,怎么忍心让她住这儿?

    “你在看什么?”萧棠不冷不热的声音突然传来,绿水隔去帷屏,沉鱼落雁的女人一脸高傲走了出来。

    傅遗瑷扭过头去弯起唇,倾吐:“娘娘的宫殿稍寒碜,我有点好奇,娘娘最得皇上恩宠,怎么选择住在这里?”

    绿水阴毒的眼睛扫向她,怒道:“大胆奴婢,竟敢数落我们娘娘,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傅遗瑷揉着麻木的膝盖,笑了笑说:“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真心替娘娘选个跟冷宫似得地方感到可惜。”

    萧棠盯着跪在地上的傅遗瑷,那双眼神恨不能吞她果腹,冷笑:“这是先皇后所住,陛下几次想要为我换别处,我觉劳神一直住在这里,这儿除了寒碜了些,到还是个风水宝地。”

    傅遗瑷干瑟瑟笑道:“娘娘喜欢就好。”

    萧棠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俯视她:“那日你救我,没能当面谢你过意不去,招你进宫想好生感谢你。”

    她心头一紧暗自咬牙,面色依旧温和,“不若娘娘先让我起来搭话再谈谢意之事?”

    “本打算让你起来弹奏一曲《君未归》,时辰不早,我带你去宝园走走,似你这般爱花人想必那处的花合你心意。”

    傅遗瑷一副随性的模样,只道:“如此栖音先行谢过娘娘。”

    宝园委实惊艳,天空落花随风飞舞,绯红漫天。

    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芳香扑鼻,清浅韵骨。

    傅遗瑷痴痴地欣赏着天降花雨,喃喃道:“没想到会有这么美妙的地方。”

    “自是,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惊艳,可被震撼?”萧棠凝着眼眸冷笑。

    她转身朝她施礼端庄大气,琉璃色眼睛平静如水,唇畔笑意温雅,“多谢娘娘此番邀请,元栖音谢过。”

    两人徒步园中,傅遗瑷心里古怪,萧棠不会好心带她来赏花,也没那闲情逸致,这女人可是打什么坏水?

    见识到稹国风光,她心里忧愁泛起,狼群里的生活便是吃光所有的狼成立新的狼群,开拓新的版图,昭华可也惦记着这块肥肉,与稹帝一样时刻惦记着这千秋霸业。

    然,克己复礼,才能填下归仁焉!

    只顾思考脚下被树枝绊倒,身体顺势倾倒,发丝在空中划开一道优雅的弧度,身体毫无预兆的落进一人的怀里,熟悉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小心。”轻轻的话语带动花香,如泉水淳冽。

    傅遗瑷抬头,瞳孔倒映着那人的面容逐步放大,当下呆滞。

    “臣妾参见陛下。”萧棠微笑飘飘然施礼。

    “爱妃免礼。”姜景珩似笑非笑的望向她,复低头凝视傅遗瑷的眼睛,不动怒不言笑,“你可是腿软,需要朕抱你一程?”

    脑中的热度冷却到脚底,她心下一惊,自他怀里施施然离开,再施施然整理衣服,笼紧衣袖,神色悠然道:“奴才,元栖音叩见陛下!”

    “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绝世而独立,不露辞色。元青修的几世福气才能生出这般如画的美人。”姜景珩勾起唇形成一道皎洁的月牙形,极为好看,看遍天下美男的傅遗瑷也不得不被这浮雕勾勒的笑给迷住。

    苏婳的笑温润雅致,慢慢参透眼帘。而他的笑,犹如滔天巨浪霎那间将人倾覆。

    只是谁能告诉她,这姜家的公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圣上?!怪不得去姜府拜访姜垣几番被阻,原是这样,不知不觉被人算计其中——

    “陛下缪赞了。”

    “你们在此做甚?”姜景珩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俊美的轮廓如玉雕刻与花相映。

    萧棠漫不经心,眼底笑意骤深,道:“回禀陛下,臣妾担心元姑娘闲聊无趣,便带她来宝园赏花。”

    “嗯,你这么喜欢她,就让她每天过来陪你解闷,如何?”姜景珩搂住萧棠的腰,挑起她的下巴,浅笑着将唇印在她柔腻的脸上。

    “臣妾谢陛下隆恩。”萧棠绽放笑容,阴冷的暼向垂目的女子。

    真是天衣无缝的戏法,这一段夫唱妾随演示的完美精湛,没想到萧棠与稹帝联手对付她,她身份自是无人知晓,为何煞费苦心这么做呢?

    猛地醍醐灌顶!

    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栗。

    莫非他们真正想对付的是——苏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