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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不战屈人兵1(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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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朝是马背上的民族,对出海航行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 自然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琳琅虽然也不懂航海, 但她至少拥有比古代领先千年的眼光和知识积累。

    在准备船只时,她下令将舱室内包裹尖角的防撞块去掉了, 等到有风浪的时候, 说不定能撞死一两个。

    还是舱室,里面的家具比如床,本来是固定的,也教她让人撬松了,颠簸的时候能整张床移动, 说不定也会挤死几个。

    运马的底仓内,在马料里甚至还夹带了一笼老鼠。老鼠可是传播疾病的一把好手。自己人身上都携带了老鼠敬而远之的药物, 但那些北朝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要是半夜里老鼠发起狂来, 咬掉了几个脚趾头那也叫没办法的事。

    船上主厨这对老夫妇老的老, 病的病, 长得精壮的儿子偏偏在做菜上头特别有天赋,普通一锅面条都能尝出咸甜酸三种味道, 据说这种天赋叫做“味痴”。

    在吃过两日这船上供应的大锅饭后,北朝兵士们不少都得了听到吃饭就犯恶心的毛病。

    后来北朝人就推选出三个兵士,让他们自己负责自己的伙食。海船上的补给很充足,为了对食物烹调得太难吃表达歉意, 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肉类让他们自己做。

    北朝人无肉不欢, 对清淡的海鱼都嫌腥, 非要味道重的牛羊肉才对口味,见到船上毫不吝啬的提供了大量的肉食都表示这趟船包得值。

    船上甚至为了怕他们吃得太腻,还提供消食的茶砖,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茶叶,还要另外付费,但也足够北朝人交口称赞。

    北朝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每日吃的肉类上面都被灰毛小东西动过嘴,在他们大口吃肉喝茶汤解腻的时候,船上的人躲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偷偷啃青橘子,吃豆芽。

    刚开始的时候,北朝人对于船上的华国人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到了不见地平线的茫茫大海之上,更是格外紧张。但随着接连数日也没有发现异常,渐渐就放松了警惕。

    这个时空还是利用风帆为动力航海的,技术相当于宋代的天朝,技术已经可以做到“风来八面,唯头不可行”,即除了当头的方向外,船可以向其他七个方向前进。

    现在船正趁着梅雨季节以后出现的东南季风往西北而行,倒也算顺风顺水。

    这艘海船本来就是商船改作渔船用的,虽然被包下载人,但仍改不了本行。平时在船尾就拖着个大网,到了傍晚就起网,拿里面的海获来就餐。

    一开始的几天也许都在浅海,鱼获并不多,也就够船上的人一天的食用。到了深海处某天,一个网要起,竟然要十个壮汉才能拖上来。这一网十分丰富,散在甲板上堆起一座小山,个个见着都笑逐颜开。

    闹出动静太大,北朝人首领也不禁从顶舱下来看。只见一群水手围着那座海鲜堆成的小山,一边笑一边翻检。

    甲板上有拇指粗细的青色大虾,身上还带着一圈圈的深色花纹,三寸许的小黄鱼,颜色跟金子一样,还有蠕蠕而动的八爪章鱼,教人一看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又有长身如蛇的海鳗,不停弯曲又伸开的虾蛄,还有从杯盏到盘子尺寸不一的海螃蟹。

    那北朝小头目若论战马品种那是张口就来,但见到这等丰盛的海产奇景也不禁大开眼界,刚往那小山走了两步,那海产小山“哗”的一声倾泻下来,虾蛄弓着身,见谁弹谁;螃蟹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最厉害的还是海鳗鱼,满甲板蛇一般乱扭不算,抓都抓不住,甚至还会咬人。

    甲板之上,顿时没了立脚之所。

    那小头目立觉不爽,这可是他用重金包下来的船啊,现在弄成烂七八糟的,人都不好到甲板透风来了。把脸一板,就要呵斥,话将出口,化作一声惨呼,从鱼堆里拔出一只脚来,大拇指的地方钳着一只海碗大的大螃蟹,随着他抬脚被带到半空,悬着还在张牙舞爪。

    因为在船上过了好几天,这些北朝汉子也都有了些松懈,反正这四面是水,也跑不到哪里去,就打扮得特别随意。这小头目今日里穿的就是一身布衣,松了半边衣襟吹海风,裤脚也是半挽,脚下踩着一双软底的布鞋。

    要换着是平时那骑马用的尖头牛皮小快靴也就罢了,现在是这么一双软塌塌的布鞋,被大螃蟹这么一钳,那薄薄一层布简直就是用来增加摩擦力用的。

    小头目的惨叫半声到了中途变成了怒吼,一拳就往那螃蟹擂去,顿时把个海碗大的蟹壳给锤扁了。但就是这样,那只螃蟹变成了一坨,那只钳子还是孤苦伶仃的钳住他的脚趾尖,不离不弃。

    旁边一水手“嘿”声道:“大爷你怎么把螃蟹弄死了哩,要知道螃蟹钳住活物,得往它上头浇海水才得放的哩!”

    几个北朝兵士赶紧小心穿插过甲板上一地的海产,七手八脚放水桶打上来半桶海水,浇在小头目脚上。

    螃蟹……都已经成了蟹泥了,还能怎么松开!

    那后生水手又嘿了一声,“螃蟹都给锤扁了,自然是死都不放哩!”

    这“死都不放”一词用得甚妙,弄得众北朝人对他怒目而视,却又无可奈何。

    当下三四个北朝人把他们的小头目抬进船舱,脚趾上还带着那只硕大的螃蟹钳子,诸般武器并用,又撬又锯,直弄了半个时辰,才算把异常顽强的螃蟹钳子给卸了。

    甲板之上,众水手大声呼喊,又叫又跳,正事不干,净在那儿翻检海获。将鱼虾蟹各种分拣畧堆,小些看不上的就扔下海。留出一天的食用,其余就洗剖干净,弄得空气中尽是鱼虾的腥味。

    待那小头目包扎好后一跳一跳的领着几个手下重到甲板,打算把那些碍眼的海产全给扔回海里去时,却发现偌大的甲板上已经不剩一样活物,目之所及,全是剖洗干净摊在绳子上,船栏上,地上晾晒的海鱼。

    这人家都收拾好了,再给扔回海里也太蛮横了,小头目只得默默的忍了。

    海风吹来,平时已经不大好闻的味道夹杂了一甲板的鱼腥味,他差点张嘴就吐出来。

    到了晚上,船老大还让人笑呵呵的给送来了烤对虾和鱼汤。一群上过甲板闻过鱼腥味的北朝人,都受不了那腥味,闻风都要倒了。只能让自己人多做些烤肉,多放孜然香料,好辟除一舱的腥味。

    最惨的是,到了第二天,小头目的脚趾头肿了三倍。

    这又不是刀剑伤,敷金疮药也无济于事,到了第二天傍晚,小头目的脚趾头它火了,红得发紫!皮肤被撑成半透明,跟颗熟透的葡萄似的,估计一戳就会流出脓汁来。

    船老大亲自过来看看,十分诚恳的提出建议:“这是让螃蟹钳里带的毒素给感染了,恐怕得把脚趾给砍了,晚了恐怕那毒就得上了心肺,那时就不好办了。”

    北朝人大怒:一只螃蟹还能带毒,你哄谁呢!要是螃蟹有毒,没见你们这群吃得欢的家伙会被毒死?被螃蟹钳一下就得砍指头,那吃了螃蟹的岂不是内脏全坏掉?

    一通七嘴八舌的骂,把船老大给骂走了。

    小头目还很硬气,摆出酒来,要与大家一醉——醉了就不会疼了。喝到半途,他解酒壮胆,自己拿个匕首把紫葡萄给划了,挤了许多脓水,又喷了几口酒,招来一片喊好声。

    他也得意,觉得早该这么办了,又觉得脚趾没那么疼了,应该没事,就放心的喝醉了。

    小头目再能忍,也只能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死忍着不喊疼,但到了下半夜,人发起烧来,神志一迷糊,那呻/吟声可销魂得整船人都听见了。

    下属点灯一看,我的天,吓得差点油灯脱手把船舱给烧了。

    小头目的脚……已经不能叫一只脚了,活活就是一条去毛发光发亮的猪蹄。

    匆匆再去请船老大来,船老大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没法子了,这不是脚趾头的问题了,没见毒素已经到小腿了吗,锯腿吧。”

    什么?!北朝人又要怒了。

    船老大诚恳补充:“要是不锯腿,就等着安排后事吧。哦,这样子毒死的人尸体很容易坏的,恐怕保存不到靠岸的时候,这船上又不能烧,你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怎么办?你们是怎么办的?

    哦,我们很简单的,一般海葬。

    北朝人被这一棒子打懵了,本来思考的是四肢健全的全尸而死,还是锯掉一条腿也不知行不行的徐图后计,现在上升成不锯腿的话,就连渣子都没得留下,直接葬身于茫茫大海的深刻问题。

    北朝人的性格还是比较激进的,最后还是采取了激进的疗法。

    于是,小分队的头目壮志未酬,就在醉梦中失去了一条腿。要是普通的民族,失去一条腿总比失去性命好,没见华国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就算断手短脚,能活到天命之后的也大有人在。

    问题是,北朝恰恰是一个马背上安身立命的民族,要一个只有一半腿的人去骑马……

    三天后,等到小分队头目恢复神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