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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消息好坏谁可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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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正当我想用节省的“口粮”和男囚做交易,从他嘴里知道从这个暗无天日以及迫得我不得不忍饥挨饿的牢房里得以逃脱的办法时,忽然听见有人朝这个平时只有蚊虫才喜欢光顾的地方走了过来,脚步声在岩石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十分清脆响亮。虽然来人的脚步声未必真的那么响,但是这种声音一旦传到我耳中时却是那么如雷贯耳,震得我的整个头脑都在嗡嗡地叫嚣个不停,我甚至感到在这“哒哒”的脚步声下,地面都在不停地颤抖着,甚至整个牢房也开始微微地摇晃了起来。

    脚步声打断了我和男囚之间的对话,而就在对话被这个脚步声粗暴地打断之前,我隐隐感到我和男囚之间的交易已经接近了成功,脚步声如果晚来十分钟的话,我极有可能就会从男囚的口中探听出从这里逃走的秘密了,而这个秘密对我的未来可是至关重要的啊。因此当交易被脚步声残忍地打断时,我眼中几乎要喷出愤怒的火焰了,这团火焰一直向此时正站在门外的那个人身上烧将过去。如果这真的是一团火的话,我真想把他烧得干干净净,片灰不留。

    此时不是送饭时间,来的人自然不是扔馒头的那个小喽啰,而是……我斜眼看去,这个人我认识,他就是大王身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那个可恶至极的小丑。

    矮个子男人初次接触到从我眼中一直射到他身上的那股愤怒的火焰,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随即表情就缓和了下来,清了清喉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戴小姐,别来无恙啊?在这里是不是要比原先那间狭小的囚室里舒服许多了?我就说嘛,偌大的房子谁不愿意住,即使是惊为天人的戴小姐,也不会免于俗套的。你瞧瞧,在这里最了解你的心的人是不是我?”

    我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理睬这个可恶的小丑,心里却在盘算着:“这家伙怎么来了,而且显然是冲着我来的,难道我的日子终于到了?”

    我一直没有缓解他们准备通过神明审判来杀死我的担忧,这个让我隐隐作痛的担忧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坚刺般哽在喉中,想拿取不出,想吞咽不下。

    矮个子男人见我没有理他,不安地站在囚室门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非常愿意告诉你。在我们这个部族里,我是心肠最软、最怜香惜玉的那个人。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在这里谁对你最好?嗯,谁对你最好?谁那样额外的关心你,照顾你?我,是我,就是我!你想想看,我骂过你吗?没有。你再想想看,我打过你吗?也没有。你使劲地想想看,我是不是还把你从那个小的能把你折磨得惨死的小牢房里转到这么舒适的大牢房里,让你在这里过得优哉游哉,舒服得了不得。你瞧,在这里,你的腿能伸直,你的身体能站稳,你还有偌大的活动空间,可以甩甩胳膊,踢踢细腿,扭扭腰肢什么的。如果换了别人,就算他们在我面前哭死求死也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你呢?你只要说一句话,事实上你也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如此轻而易举你就到了这么好的地方。你以为如何办到的?不都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忘了我这个大恩人,否则,我真的要……,唉,不说了,不说了,总之这一切你记在心里最好。”

    幸亏此时我没有看他的脸,否则这些让我作呕的话再加上他那令我作呕的脸,一定会让我当场呕吐一地,即使我腹中空空,没有任何可吐之物,也会把胃液呕吐一地。尽管如此,在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下,我还是感到五内翻滚,好像有人把一只手强行伸到我的体内要把我体内的那些东西全都抠出来似的。

    “戴小姐,你不必讨厌我,虽然你现在没有看着我,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是一个好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是一个好人,百里挑一的好人,十足的好人。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做错了,得罪了你,竟让你这个美人对我心生如此反感。我见到你这个样子,实在是诚惶啊诚恐,不安啊不安。”矮个子男人厚着脸皮继续说道,“但是不管现在你对我的态度怎么样,我对你还是真心真意的,绝不会因为你对我的如此不友好的态度而有所改变。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你带来一条消息,对你来说是一条重磅好消息,绝对重磅!绝对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正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从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消息!他这样讲只是信口开河,只是想诳我,让我对他和颜悦色,奉承恭维,以满足他内心的那点难以启齿的小九九而已。

    “天哪,你这个女人真是特别,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女人,不,你是我遇到的最特别的人。我真有点想不通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而且这个好消息与你息息相关,你竟然不想知道这个好消息!”矮个子男人用极度夸张的语调来表现他那极度得已经变了形的惊讶,“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他再次夸张地强调道。

    我心里暗自发笑,他越是这样装模作样,越是可见他真正的虚伪和愚蠢的花招。他这样做,和其他那些用心险恶的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呢?

    “哈,既然你不想听,我何必要说呢,结果自讨没趣,弄得里外都不是人。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矮个子男人接连着叹息了几声,往旁边挪了几步,作势就要走开。

    我毫无挽留他的意思,只在心里暗自说道:“走吧,快点走吧,你走了以后,我正好可以向那个男囚请教逃离这个腌臜之地的好办法。”

    可是矮个子男人从门边消失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突然又在门前出现了,双手扯着他本来就凌乱的头发,大声叫道:“算了算了,这是一条重大的好消息,就我这一生中所知道的最重大的好消息,面对这么重大的好消息,我憋不住了,我实在憋不住了,把它憋在心里,就像火烧似的难受,还是告诉你吧,虽然你对我的态度这样冷淡,虽然你说你不想知道这么重大的好消息,我还是告诉你吧,告诉你吧,现在就告诉你,现在,就是现在,立刻,马上,没有丝毫迟延。”

    我没有说话,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难道这个小丑真的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你……,大王他……,我……,唉,你听好了,我要开口说了,我要把这么重大的好消息告诉你了,你认真地听,我只讲一次。咳咳,经过我再三求情,再三求情,你瞧,我的嘴皮都被磨破了,大王终于松了口,同意对你网开一面,不再送你到神明面前去审判了,换句话说,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我能相信你什么?”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突然说道,“是不是把我送到神明面前审判,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现在说不把我送到神明面前去,那有什么区别?我早已知道,即使在神明面前,神明仍然会对我网开一面的,说不定……说不定神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反而会惩罚你们这些无事生非、滥抓无辜、违背天理、乱七八糟的小人。你所谓的好消息,嘿嘿,我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

    矮个子男人吃惊地看着我,惊叫道:“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说出这种亵渎的话呢?我的神啊,求您原谅这个无知的女人吧,她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三夜了,我相信她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了,对像她这样的女人来说,哪怕在这里待一天一天都是活受罪,三天对她的身心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折磨啊,三天对她的精神是一种多么不可思议的摧残啊,她已经糊涂得忘了您对这个世界的主宰,这是她不可原谅的地方,但我仍然求您原谅她,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是无心的。而您总是那么善良,随时准备原谅您子民的过错。求您救救她吧,把她从狂妄的疯狂中救出来,让她对您倍感羞愧,让她对您满怀谦卑。我的神啊,保佑我们吧。”

    听他在那儿左一句右一句的祷告着,我不禁感到嘿嘿好笑,这或许是我听过的最可悲最滑稽最无聊的祷告了。可是矮个子男人仍然孜孜不倦,他的虔诚和坚持可真让我难以忍受,于是我用双手把耳朵捂紧,把他喋喋不休的聒噪隔在我的世界之外。

    我的那个可怜的室友——男囚——早已在瞥见矮个子男人来后迅速回到了他自己的地方,矮个子男人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在男囚身上,于是这个男囚到底是接近了我还是离开了我,他根本不在乎。当然我相信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和男囚接近的原因,否则他根本不会不在乎。

    矮个子男人祷告完毕,仿佛真的从他的神那里得到了帮助,神情似乎轻松了许多,早已收起他那惊讶的神色,又变得喜气洋洋,迫不及待地把又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告诉我:“神原谅你了,他不会因为你的无意冒犯而惩罚你了,是我这个好人求他原谅你的。请你为获得他的原谅而欢呼吧。你需要欢呼,只有欢呼,你才能排解这三天来集聚在你那小小的胸腔中的郁闷和苦恼,你才会听进我对你说的这些重要的令人鼓舞的话,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了你,还有了我才变得更加有意义。是我,又是我,是我拯救了你啊。”

    他这么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谎话废话痴话呆话一大箩筐,我根本没有在听。矮个子男人起初说得还很兴奋,但不久就沉默了下来,似乎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我用双手紧捂着耳朵——难怪他看不清,这里光线本来就很暗,而我又躲在这间牢房最暗的角落里——不禁大感失望,摇了几下头,又叹了几口气,好像一个教师面对一个就是不安分的学生所表现出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模样那样,不过这个模样在矮个子男人的脸上更显得滑稽罢了。

    “你不愿意听,我无法再说什么了,我总不会对着空气说个不停吧。我本来有很多东西想告诉你的,既然你不愿意听,唉,如果别人看到我这样自言自语,他们岂不要笑我是个傻子了,不,不是傻子,是疯子,他们岂不要笑我是个疯子了。天哪,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疯子,我还怎么……,我还怎么能……”说到这里,他突然抱住头,不顾疼痛,用手大把地扯着头发,又用力地跺着脚,好像真的发疯了一般。

    他这样手舞足蹈地蹦跶了好一会儿,见没有人对他的这些动作感兴趣,终于立定下来,眼睛又一动不动地盯住我,声音尖锐而刺耳地叫道:“我疯了,我疯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因为你!”

    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他,更何况我本来就无心搭理他,越是对他表示出兴趣他就越是疯狂得厉害。于是我坐在墙角,不言不语,也不看他,也不听他,任他怎样表演他拙劣的伎俩,我就是无动于衷。

    他折腾了一会,大概自己也发觉这实在无趣,便停了下来,怔怔地看了我几分钟,终于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门旁消失了。

    他一走,我心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竟然发现耳朵已经被捂得有些微微发麻了,当双手离开它的时候,忽然外面世界的声响变得好清晰啊,我甚至能够听到那个男囚轻微的呼噜声。

    “噫,这个家伙竟然睡着了!”我心里恨恨地说道,本来我还想和他继续交易,但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不得不再延后了。

    我心里刚刚对这个男囚又怨又恨而痒痒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闪,门边出现了一个人,那个矮个子男人竟然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