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楼 > 忆帝京 > 9.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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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位之争,祸起萧墙,看到这样的结局直令人扼腕叹息。

    “王爷,白嬿已死,大局已定,苏某唯有恭候王爷荣登帝座。”苏婳笑说,“不知王爷何时放开苏某的丫鬟。”

    白徵轻眯双目,放开傅遗瑷走到床前将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对苏婳道:“若不是这丫头心有所属,我定会将她要回来。”

    □□裸的独占欲让傅遗瑷颤了颤顿时羞恼。

    “王爷,我不是一件物品,可不由得你们推推搡搡,劳请王爷将阿敏还给我。”她无意理会他的说辞直接道。

    白徵抱起床上昏过去的阿敏,用长袍裹住他的身体,盯住他的脸转又看向傅遗瑷不怀好意道:“阿敏可是不错的料子,小小的身体待有开发,方才不过给他尝过两个女人的味道,谁知他身子这么禁不起折腾,我想睡醒后不会有事。”

    一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此时已经全然明了,她长叹一声,久久无言,心道真是苦了他。

    自他手中抱回阿敏,阿敏虚十一,身子骨十分柔软,身形较小矮她好多,就像个大姐姐抱着农家弟弟,这样的景象使得苏婳觉得怪异之至。

    “人,我已经还给你,现在该你们求我放过你们。”白徵坐在一侧的椅上,丰神秀逸,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姚曳的烛火。

    一场暗斗拉开序幕。

    苏婳轻笑了笑,“王爷想以什么身份登基?”

    他瑰丽的眼睛散着幽冷,“愿闻其详。”

    “苏婳自想圆了王爷一统西燕的雄心壮志,女王已死无力回天,王爷冒然登基必会落得弑君夺位的恶名,皇位坐的自也不安生。”

    他说的不错,要知当下的处境可比她当时更为艰难,傅昭华得到民心局势大好,然白徵与白嬿的身份世人皆知,仓促登基必会引得民怨升天,各方诸侯野心勃勃势必不会放过这次大好机遇。

    “琉玉公子认为应该怎样掌控如今局势?”白徵将左手搭在右手背上,轻轻敲打着。

    苏婳声音沉稳淡定,仿若心上的良药,他笑说:“西燕焦里地带土匪众多,抢杀掠夺,无恶不作,此时正是王爷的良机。”

    白徵打量着不远处的苏婳,那温润如玉的笑容是那么真诚善良,他不会被这表面假象欺蒙,只能说明他是个难缠的敌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苏婳,他还不能与之为敌。

    了然笑之,白徵道:“琉玉公子是希望本王前去剿灭贼窝,赢得民心?”

    “只这件事尚不能赢得西燕众心,王爷还需要一剂良药。”

    “是为何意?”

    “加强西燕与元国边境处防守,禁止外商入内。散布谣言,女王有意削弱诸侯势力,七王爷被人陷害入狱,一方面还请王爷继续扮演好女王的角色,一方面尽早削弱诸侯,让他们断了先机。到时,女王臭名昭著,而王爷美誉天下,坐拥登基势在必得。”

    白徵停下手上的动作,就那么直直凝视他。

    烛火将苏婳俊美的容颜浮在一层金色的光彩,琥珀色眼眸满含笑意,平静而美好,多智而近妖。

    傅遗瑷不得不倾慕苏婳的睿智,世人皆醉他独醒,仿佛早已安排妥当,只等阴谋一步步被今夜吞并,连着整个身体克制不住惊颤,距离两步之遥,她始终无法站在他的身边,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男子让她难以接近,猴子捞月,越看渐远,越近越模糊。

    既生瑜何生亮?

    只为衬托她的美中不足。

    阿敏,你可也是为了成为苏婳这样的人物停留在侧……

    白徵竟真的放他们离去,离开前稍作流恋的望了望傅遗瑷,忧心茕茕站在窗前,“小瑷……”

    傅遗瑷转身看他。

    “若有危险,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愣了愣,遂笑着点头,“谢谢。”

    大门慢慢关上,将他茕茕而立的身影吞噬去。

    青楼楚馆,骚人词客,杂沓其中,投赠楹联,障壁为满。

    琼晚苑热情高涨,娇吟声处处耳闻。

    刚回到阁内,傅遗瑷将阿敏放到床上,用温水擦拭他惨白的脸,温柔的梳理他的秀发,将里衣为他理平。

    苏婳坐在一边喝茶,神思别处,寂静无言。

    清理好后,她才坐回苏婳身旁,拿起茶壶准备为自己添茶,苏婳恰在这时沾了茶水,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在她询问的目光中,用湿漉漉的食指轻轻涂抹在她右脸疤痕处。

    “公子……”

    水遇到疤痕慢慢溶解,逐渐淡去将隐藏的肌肤暴露在外。

    “复华易容膏?”苏婳的声音瞬间清冷,本是冷气肆意的阁内骤然下降。

    傅遗瑷心如锣鼓,难堪的垂下睫毛,被揭穿容貌她紧张万分,那只手温柔的抚摸她的右脸,凝重的神色如释负重,温雅道:“复华易容膏,难辨真容,唯遇水火,溶解复华。”

    还真是一字不漏。

    傅遗瑷想着怎样继续骗过他,编出无比凄惨的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可是怎样的故事才能使他相信呢?

    “为何你会有我配制的易容膏?”

    “诶?!”她忍不住惊呼。

    苏婳不放过她的迷离神色,复又问:“为何会有我配制的易容膏?”

    这不是阑夜留下的吗?

    莫非这是他亲自调制的,该怎么换个谎言说给他听?

    “这是奴婢捡到的。”傅遗瑷思虑后对他说道,被他触摸的地方如火燎原。

    苏婳似乎不怎么信这个理由,水漾的笑容如墨染开,“你紧张什么?”

    “这是奴婢捡到的,真是捡到的。”她急忙重复道。

    手轻柔抚摸她的额头,食指弯曲弾去,“撒谎。”

    傅遗瑷揉了揉额头,心下嘀咕他太过精明,却又找不出法子使他相信。

    “你是谁?受谁指使潜伏在我身边?这又怎会在你手中?”

    一句句质问好比惊雷劈重她的天灵盖,震得她毫无反击。放下一切追寻他莫不是只为了这几句质问?

    她不要变成这样,谁都可以误会她,唯独苏婳不可以!

    傅遗瑷两只手紧张的扣缴一起,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说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对他说:“我知道此事瞒不过多久,我隐瞒身份是为了你,我放下一切包袱也是为了你。”

    苏婳不明其意,眼前的女子,他真实没有见过,毫无记忆。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顾盼之际极有威势,出尘脱俗,自有一种高雅清贵气质。

    苏婳琥珀色眸子正正盯着她,沉静清明。

    傅遗瑷悔恨失言,心头紊乱,便道:“其实,我的目的很明确,便是嫁给你。”

    饶是苏婳见多识广也被她唐突的表白给惊住,凝视着她琉璃似的眼眸,没有回答。

    “我扮成丫鬟就是为了留在你身边,我喜欢了你整整八年,从我九岁遇见你那刻,我便喜欢上你,想着等自己十六岁嫁给你,如此一生圆满,如今我已十八岁终未达成所愿。”

    “小瑷……”

    “请你告诉我,你喜欢怎样的女子,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心?”她空灵的瞳孔迷失了璀璨的光芒,面对苏婳,只能听到自己这颗腾在云上的心,百转千回。

    几回月夜,也有那样一位女子站在风雪之中,歇斯里地对他哭喊:为什么你不爱我,你不是说过这辈子只爱我吗?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请你告诉我,你喜欢怎样的女子,我该怎么做呢?

    苏婳,你要抛下我吗?

    苏婳,你要将我送给别人吗?

    苏婳,你看,鸢尾花又开了,就像等待着爱慕的男子,等过春夏秋冬,等过四个季度,等过他重新再看那可怜的女子一眼。

    苏婳垂睫微笑:“你很好,端庄娴雅,聪慧过人,遇见你是苏婳三生有幸。”

    “你,不喜欢我。”她惨然摇头。

    “小瑷,我喜欢你,喜欢你的聪慧,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坚定,喜欢你的温柔。”

    月色清华,空旷的阁内回荡着温润的声音,苏婳向她投来暖暖的笑意,千树万树梨花开,偏她喜欢的是这颗最美艳的梨花,他的喜欢并非她想要的那种感情。

    “你的喜欢,可与我一样?”她颤抖着声音询问。

    他的目光透过她看向远处,清尘不染的少女依偎在少年怀里,扬起白脂柔媚的脸旁,眨着星月明亮的眼睛,笑问:苏婳,你的喜欢可与我一样?没有谁比我更喜欢你,你是我的苏婳,只属于萧棠的苏婳,最喜欢你了!

    凉薄之意笼罩在傅遗瑷身上,只见她肌肤莹润如玉,未施粉黛如月空灵美丽,精致的锁骨线条优美,仿若月宫仙子屹立在月色之下。

    “小瑷……,你究竟是谁……”苏婳眼眸深深凝视她。

    “阿姐……阿姐……”

    她的声音被床帐内一声声低喃猛地打断,傅遗瑷愣神半刻,欣喜道:“阿敏醒了。”

    挑开长幔,坐在床上扶起幽幽转醒的阿敏,担忧问:“你现在怎样?”

    “阿姐……”没有预兆的阿敏突然扑向傅遗瑷,深深埋在她的怀里,轻声呢喃:“阿姐……”

    傅遗瑷已然怔住,双手不晓该放在哪里,她可不曾记得自己除了昭华以外还有一位弟弟呀……

    这个小鬼被吓傻了?

    搂得太紧了,难受……

    眼底轻轻抽搐,拿手想要推开他,却被阿敏紧紧箍住腰身,贴在她耳边用低低的声音道:“不想被识破身份离开苏婳,就给我继续装下去。”

    恍如心头一棒,傅遗瑷默然。

    他知道她是谁!

    阿敏,你究竟是何人?

    “公子,其实……她是我阿姐,只怪阿敏未及时告诉你。因苏玄清醒又留恋烟花之地浑然没有醒悟,我便一直瞒着恐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阿敏眨着清亮水润的眼睛,道:“姐姐擅自出府被坏人卖到此处,若不是遇到阿敏还不知会是怎样。”

    苏婳平和笑说:“原是元尚书之女,原谅苏婳的冒昧。”

    “公子,你这是何意?”阿敏继续挂在傅遗瑷身上。

    “不知小姐芳名?”

    傅遗瑷全身轻颤,他出乎意料的认可了她的身份,等等——那元尚书的千金芳名是……

    元栖音。阿敏在她背脊上慢慢写着。

    傅遗瑷悄然皱眉,真要窃用人家身份。

    “公子唤我栖音吧。”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她要送给阿敏。为今之计只有借别人的身份用,阿敏唤她姐姐,自然是唤的元栖音,只是遇上真正的元栖音怎好?

    阿敏道:“那易容膏是阿敏留给阿姐的,担心阿姐出事便给她备着以防万一。”

    她平淡如水道:“如此还要感谢公子,公子思维和谋略可是救了整个琼晚苑。”

    他心口一恸,伸手摸了摸藏在袖内的手镯,动了动喉结,雅声道:“回到稹国,我便向皇上请书赐婚,娶你为妻。”

    “……”她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苏婳说娶她?他要娶她,这是真的吗?

    苏婳将目光投向别处,缓缓道:“即来西燕你我自是有缘,我为苏玄时颇受你相助,你问我可喜欢你,我的答案与你一样,毋庸置疑。”

    阿敏小手暗自揪住傅遗瑷的后背,欣喜道:“阿姐,恭喜阿姐。”

    傅遗瑷皱眉扯出笑容,“阿敏,你精神好多了吧……”

    “有点累了。”阿敏虚弱道。

    累成这样还有力气来掐她,口不对心的小孩!

    “明日,我们便回稹国,阿敏你歇会,我出去有事要办。”不等傅遗瑷询问,苏婳踏出屋内。

    阿敏走到桌边,阴沉沉的小脸盯着茶杯。

    砰!

    一盏白纹青瓷的茶杯被瞬间摔落在地,溅起无数碎片和水珠,和着茶叶四散在墨青的地上。

    傅遗瑷盯着碎成片的茶杯,不明其意,“你怎么了?”

    阿敏愤恨的瞪着傅遗瑷:“你还真是越来越玩的开。”

    “……”

    “阿敏敢问陛下究竟有何目的?”

    又来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是抱着目的来的,猜测她,怀疑她,害怕她。

    她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阿敏扭过头,“你无需知晓。我只告诫你,你与公子离远点,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伤。”

    “他说,他会娶我。”傅遗瑷认真看着他泛着红光的小脸,心想气的不清。

    “他对别的女子也说过会娶她,最后没有实践,不想受伤就不要接近他。”阿敏抓住她的衣袖,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凡是想要嫁给他的人,最后死的都会很惨。”

    眼睛跳动一下,她轻笑捏住他的小脸,“你在关心我吗?”

    阿敏微怔,盯着她清透的眼眸。

    傅遗瑷握住他的小手,宽慰道:“谢谢你阿敏,我以为你只会讨厌我,没想到你在关心我。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对策,你谎称我是你阿姐,又是元尚书千金,那你定是元尚书公子了,与我说说元栖音的事吧,如你所说要玩自然玩的精彩些。”

    良久,阿敏面上缓和,“那你先告诉我,阑夜怎样了?”

    提到这个人,傅遗瑷心头微痛,黯然失神道:“……他死了。”

    阑夜,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