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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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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暖阳照进实木框框的落地窗户,正方格的光影被拉的老长,投在铺了软垫的真皮沙发上很有那种老时光的味道。

    挑高三米的大客厅里瓷电炉上正烧着开水,没多久水壶里就咕噜咕噜地响起了水开的声音。

    原本还在打扫的阿姨快步过去关了开关,对着楼上喊了句:“先生,水烧开了。”

    书房门嘎吱被打开,小夏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走得急,蹭蹭蹭的三两步下了楼。木质楼梯禁不起他那样的蹦跶,喀吱喀吱的响了好几下。

    他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破楼,太不结实了,不耐操。”

    打扫阿姨对他笑笑,不搭腔,转过头拿着鸡毛掸子继续去掸那边的灰了。

    小夏心里头“哼”了一下,实在是有被阿姨傲娇的表情刺激到。

    他心里嘀咕:不就是一小破楼吗?有那么了不起吗?住得又没酒店舒服。什么都没有的小洋房,这几天就忙着往里置办东西,连阿姨都是后来新请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七哥也真是的,心血来潮的厉害,常年不住的地方说搬来就搬来了。

    阿姨是上海人,其实很懂规矩。她以前在国宾馆里做客房服务,铺过的国内外首领的床比小夏这辈子睡过的都多呢,她刚才那种眼神其实只是笑话小夏的年少无知,并没什么恶意。

    不过上海阿姨有上海阿姨的风范,拎得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

    小夏总共忙了三天,这里才弄成现在的样。

    安福路这带的小洋楼很多,历史大都悠久。因为解放前上海曾经做过殖民地,又是当时远东第一大都市,所以西式建筑比比皆是,只是像这样完好保存又在市区以内独门独户的却很少见。

    大多洋房不是充了公就是被几户人家共有,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楼少人多,七十二家房客的场景也就不为奇怪了。

    路响好多年前来过一次上海办事,那次住得久,大半个月他就在这座城市里瞎逛。

    和北京的雍容大气不同,上海的很多东西都是精致小资的,他那个时候才从部队里退回来,一遇到这种融合中西方文化的生活就特别喜欢。于是找了人想买幢独有时代韵味的楼以后自住。

    他现在住的就是当年买的那栋。听说是俄罗斯贵族造的,上下三层,还有个阁楼。

    原屋主是一家子常年旅居海外的华侨,因为年纪大了也不会再回到国内,没人来打理就把房子委托这里的友人出售。路响不用贷款,一次性把那些钱都给付了,只不过还没住上几天,他就去了西藏。

    所以,这是他第二次回到这里。

    小夏还在煮茶,客厅大门的门铃响了几下,阿姨去开门,不用猜都知道来的应该是刘师爷。

    阿姨用上海话和师爷说了几句,师爷一笑,看向小夏:“夏少爷住不惯这里啊?”

    “也不是住不惯,这地板木材太脆了,走路都不敢走,一踩下去,软的,还嘎吱嘎吱的响。”小夏不敢呛声刘兴国,毕竟那点尊老的道理还懂,也晓得原来刘师爷是北京大院里三哥介绍给七哥的朋友,他最会看人说话,所以这几天对着师爷倒是尊敬了不少。

    刘兴国笑的更欢了,耐心告诉他,“这叫弹簧地板,都是些上好的楠木拼凑的,以前在上海滩只有家里有些立升(有地位有钱)的人家才铺,嘎吱嘎吱是因为铺了两层可能接口的地方有些松。不过两层弹性更好,当年俄罗斯贵妇们周末办舞会就在这上面跳舞,俄罗斯人的块头多大啊,这地板怎么会脆呢,对伐?”

    小夏不响了,嘴里嘀咕了一句,“俄罗斯人真多事。没事跳什么舞。”

    这下连阿姨都没绷住,直接笑了出声。

    三个人还在那立着说话,楼上书房的门又一次打了开来,这次是路响从里头走了出来。

    “路先生。”

    “七哥。”

    三个人纷纷给他打了招呼。

    路响立在二楼楼梯口的扶栏边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让师爷上去说话。

    等刘师爷进了书房阖上门,路响就直接问他:“让你打听的,你打听的如何了?”

    刘师爷往书桌旁一站,低着头正准备开口,路响让他坐下。他挑了张单人沙发,一坐下去就说:“上次董家渡那的小朋友我查了,就是普通人家,父母离婚了,没什么特殊背景。”

    “嗯,你继续。”

    “不过,他爸爸在坐牢,家里头目前就他一个人。”

    路响手里动作一顿,抬头看师爷,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什么原因进的?”

    “滥用职权,受贿。”

    师爷打听到的的确是宋亦非的罪状,不过他是替人顶罪的这事因为都是暗着操作的,几乎没人知道,所以那么多年了那事已经早就被沉到了地里,没人会再联想到当年那个大案子。

    路响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心里总觉得有哪块不对劲,一个人独居的,父母不在身边说到底成为亡命徒的机会就更大,因为无牵无挂,才敢任意妄为。

    师爷不知道路响的心思,在那又说:“我还打听了,上海滩目前没有一家新开的娱|乐城叫帝豪的,最近开的规模大的只有一家,叫御马会。”

    “御马会?”

    “是的。我找了朋友了解了一下,工商注册才三个月,装修了两个月,一个月前才开门营业,法人代表并不是路先生你说的俞俊彦。路先生如果想去,我可以安排。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个地方全是招待女性的,其实就是……”

    “就是家鸭吧?”路响替支支吾吾的刘师爷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给说完了。

    御马会,驭马会。还真亏老板想得出,一家鸭吧,又是主要招待女性的,俞俊彦那小子应该不会那么变态的。

    路响往椅背里一靠,转过头看窗外的天。上海的空气比北京好,又是有太阳的日子,望出去,心气都顺了不少。

    他心里想着事,小夏进来时都没发现,直到小夏喊了他,他才回过神。

    小夏把给他泡的茶往他桌前一搁,又给了师爷一杯,然后干脆站在屋里头不出去了。

    路响睨了眼小夏,没赶人走,喝了口茶后又对着师爷说,“这几天我要约一下几名领导,你看看我们在哪儿宴请比较好,上海这一块我生,你比较熟。”

    师爷领了命,笑嘻嘻地喝茶了。

    小夏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七哥和师爷两个人之前聊了些啥,起不了头,插不上他们的话。

    可能路响看出他的焦躁,转头对他说,“之后得在上海长住,你赶紧收了你之前的土气,思想上要放开些包容些,别竟拿北京的一套来和上海比。我让师爷一会儿带你去转转,也见识见识。”

    见小夏撅着嘴不乐意,他又说:“要呆不惯,你就先回北京吧。过完年我换个人来跟我。”

    这下小夏慌张了,噌一下站起来,对着路响说:“呆得惯,我可喜欢上海了。”转头又对刘兴国说:“师爷您茶喝完了吗?喝完赶紧走吧。我等着参观大上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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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外滩老码头那一块的大楼外,几台轿车沿着街道一溜儿停着,车上下来的人都行色匆匆,几个一簇往楼里走。

    这群人的气质独特,嚣张且难以让人亲近,边上商务楼里上班的一看他们,纷纷放慢了脚步,让他们搭着电梯先上去了。

    电梯停在顶层六楼,几个人一出去就放下了刚才那种架势,脚步都不敢踏的很响。

    里面有一个人忍不住说了句:“册那(妈的),大头东各记(这下)搞大了,波斯地毯铺铺,黄浦江看看,咖啡喫喫(喝喝),捏节好过来(日子很好过)。”

    边上有个人怼他:“黄毛侬勿是做黄牛额吗?哪能啊来了?”(黄毛你不是做黄牛的吗?怎么也来了!)

    “勿可以啊?阿拉(我)来见见世面,看看黄浦江的风景。”

    他们还在说话,里头出来了个人对他们吼:“吵什么吵,东哥和王老板在谈事,你们几个去那里坐着等。”

    他们一看,吼他们的是许昌东目前最得力的助手,门神阿力。

    他们听说过他,东北人,会打架,办事心狠手辣。

    阿力瞪着这几个人,一直把他们统统赶到了会议室那才离开。

    他一走有人就去关了门,然后几个人又开始私底下讨论起来。

    “你们谁知道叫我们来是什么事?黄毛你和大头东关系好,你晓得吗?”

    “我哪能晓得,大头东现在正经生意做做,一定是叫我们一起来发财的。”

    “我听说他最近认识了北京那边的人,好像要做大事。”

    黄毛听了大笑,“北京能说会道的骗子多,伊(他)当心勿要(不要)被骗了。”

    “你们当大头东傻啊?”

    几个人还在说,那头又有人来敲了门,几个人又都不说话了,跟着那个人往另一间屋子里走。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上海各区的流氓头子。平时投机倒把,混日子玩女人过生活的。大头东就是许昌东,以前在闸北那块没少做坏事,打架斗殴,喝酒开赌场的事做得很大,后来进去了两年,出来后转型了,带了一群人开始做起了生意。开饭店开棋牌室,还帮人负责讨债。

    这几个人都是和他来往多的,虽然大家谁都不服谁,但是赚钱嘛,能一起赚还是挺齐心的。

    大头东今天请他们来没什么事,就是让他们一起入伙新公司,顺便给他们介绍新认识的贵人王征。

    想不到王征根本不屑认识那群人,和许昌东聊完拆迁那块事后就直接走人了。

    许昌东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等到那群人进办公室时,他还板着脸。办公室里黑压压有股气压着人喘不上来。

    大伙正纳闷怎么了,他一把扔了茶杯,茶杯杯盖好巧不巧砸到离他最近的黄毛腿上。

    黄毛一呲嘴,大叫:“我操,大头东侬脑子有问题啊!妈勒个逼,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其他几个人怕他们打起来,上去拦。

    许昌东咬着牙对着他说:“就你这样子,怪不得上不了台面,入不了主流了,他妈的你们几个之后想发财,全给我收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