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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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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皮似的白,钟澜万般不愿的被白妪从温暖的被窝挖起,昨儿个刚做好安眠香让钟瑕给十三郎捎去,连续几日劳心劳力,她真的想再回去补个觉。

    “女郎,万不可再睡了,踏青好时节,女郎难不成不想出去?谢七娘可等着女郎呢。”颂曦边说,边将钟澜放入热水中,为她擦洗起身子。

    热水包裹着身子,钟澜舒服的差点长叹一声,说道:“我刚归洛阳,这谢七娘与我并不熟稔,给我发帖子也不知为何。”

    “不管为何,也是机遇,踏青的各家小娘子必然少不了,女郎又何苦多想,”颂曦为钟澜揉着头,看白妪点头示意,继续说道,“三娘昨日拖章姨娘去向夫人求恩典了,三月禁足也没几天了,说是想跟您一块去踏青,夫人说问问您的意思。”

    钟澜嗤笑一声,原以为她能继续忍着,三月禁足都未过,还想跟她出去,倒是会求人,求父亲长兄都不如求母亲来的有用。

    “她若是想去受冷眼,随她去。”

    白妪领了钟澜的话,先去夫人那回话,不紧不慢的走向钟彤那,谁知到了那,才发觉钟彤早早就折腾起来了,这般急不可耐,若是不让她去,她岂不是得怨死女郎。

    钟澜在母亲那吃了早饭腻了会儿,见时辰差不多,领着颂曦准备去踏青,路上碰见早早等候在那的钟彤,从头到脚将其打量一番。

    钟彤相貌不似父亲,反倒更像生她的那位姨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稍做委屈样便让人恨不得将新掏出来给她,单薄的耳垂上缀着珠翠耳环,看的钟澜心惊胆战,生怕那耳环将耳朵缀穿。

    穿着新做的曳地飞鸟描花青色长裙,静静地站着,连她都不得不称赞,钟彤这一身,当真好看。只是,去踏青,穿曳地长裙……

    钟澜只当自己没看到,说一句:“走吧。”率先出府入了马车。

    钟彤脸色青一会儿紫一会儿,却也不敢耽搁,快步追着钟澜上了马车,平日里哪里会有人给她一个小庶女下帖子去踏青,这次去的机会,还是姨娘受了大罪换来的。

    马车里只有钟澜和钟彤两姊妹,钟澜闭目养神,装作没有感受到钟彤的目光,却听钟彤道:“阿姊,我知你没睡,这次踏青,多谢阿姊将妹妹带出来。”

    钟澜睁眼,似笑非笑,直看得钟彤心底发毛,不安地扭动手帕,这才开口说道:“不必谢我,我没那么好心,你一庶女非要巴巴的凑过来看人白眼,我为何要拦着。”

    “钟澜!”

    此番踏青钟澜都不知是福是祸,前世里自己可没收到过谢七娘的帖子,忍不住敲打钟彤道:“我的好妹妹,你记住,在外人面前,你我可是感情非常要好的姊妹!可谨言些。”

    见到钟彤那要吃人的眼光,钟澜也不理睬,靠在车厢上小憩,马车晃晃悠悠,很快便到了地方。

    谢家不愧为世家之首,前世“见过世面”的钟澜看着面前精致的亭台楼阁,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皇家别院也不过如此罢,何况这只是谢家的某一个庄子,如此庞大的谢家,也难怪被陛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低着头的婢女眼不乱看,温顺的给钟澜两人带路,进了屋子,四五道目光灼灼的视线射向钟澜和钟彤,那些小娘子都是谢七娘的手帕交,她们在钟彤的曳地长裙上看了两眼,便齐刷刷的转向钟澜。

    谢五郎的未婚妻还是很得洛阳贵女看重的,关于钟澜的消息她们打听的一清二楚,出来踏青还曳地穿长裙的,想必就是洛阳钟家这一支的庶女,美则美已,但活像个幼女偷穿了母亲的衣裳,硬生生老了几岁,何况她们就没见过踏青穿曳地长裙的,如此不合时宜。

    而走在前面的这位身姿婀娜,步步生莲,那皎月般的容颜,让在座几位贵女皆暗淡下来。耳着点珠耳环,头戴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额间一抹双蝶,像是在其桃花云雾烟罗衫上嬉戏起舞,如此艳丽无双却不艳俗的美人,想必就是钟家嫡女钟澜了。

    贵女中走出一位脸颊嫣红的少女,轻轻握住钟澜的手,声若蚊蝇般:“想必这位便是钟二娘了,我是,是给你下帖子的谢七娘。”说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钟澜,似是等待投喂的小兽。

    钟澜心中诧异一闪而过,脸上不禁浮起一个真心的笑容,回道:“我正是二娘,七娘今日真好看。”

    谢琳琅被夸奖的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钟澜与屋内众贵女一一见了面,也不忘说一句钟彤,毕竟是她带出来的。

    “好了好了,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我们这便起身踏青去,琳琅你别拽着二娘不松手。”

    屋内一贵女看见谢琳琅那湿漉漉的眼神,受不了般轻轻推搡着钟澜和谢琳琅往外走去。

    有人带头,众贵女呼啦啦走了出去,两三个结伴,巧笑嫣然,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钟彤本欲跟在钟澜身边,不料谢琳琅紧紧贴在钟澜身上,两人越走越慢,眼见就要脱离前面的贵女了,只好对钟澜说一声,她想往前走走看看风景,追上了贵女讨好的混在其中。

    “我与二娘一见如故,家里人都唤我的名字,‘琳琅’,二娘也这般唤我好不好?”谢琳琅比钟澜矮上一些,仰着小脑袋跟钟澜套近乎,似是故意般步子迈的极小,钟澜也不着急,跟着谢琳琅慢悠悠的吊在大家的末尾。

    感受到谢琳琅语气中的亲昵与善意,钟澜自然也欣喜与其亲近,说道:“当然,‘琳琅’,这个名字真好听,家中我都唤我‘阿姈’,琳琅也这般唤我好了。”

    “阿,阿姈。”谢琳琅叫了钟澜一声,耳尖却悄悄爬起红晕。

    钟澜心中诧异,本以为此次踏青会是龙潭虎穴,可看谢琳琅这般害羞的模样,可不像要找她麻烦的样子。

    两人交谈了片刻,谢琳琅鼓足勇气问道:“阿姈,你,你觉得我,我,叔伯如何?”

    问完这个问题,谢琳琅低下头盯着脚尖,只留给钟澜一截染了红的脖颈,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不时拿眼睛偷偷瞟一眼钟澜,又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谢琳琅想着自己四姨交代给她的任务,有些不开心。阿姈姊姊分明这般好,会像娘亲一般温柔的同她讲话,还读过许多书,学识渊博,阿姈姊姊讲的那些事,自己都不知道呢,还长的那般好看,叔伯怎会不欢喜阿姈姊姊呢?要跟阿姈姊姊退婚。

    可却偏偏要自己试探阿姈姊姊,谢琳琅撅着嘴,踢了踢脚下的小草。

    钟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谢琳琅口中的叔伯是谁,待想到谢琳琅的父亲乃是谢珵的长兄谢荣,谢家的当代家主,这才琢磨过来,那位叔伯,应是谢珵!

    “我与五郎幼时便相识,时常互通信件,只觉此人才华横溢,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坚韧。此番回洛阳,”说到这钟澜想起前几日跌入那人怀中,脸顿时红成一片,有些不自在的继续说:“回洛阳切实听了五郎的事迹,只觉五郎当真是那天上的皓月。”

    谢琳琅好奇的瞅着钟澜红彤彤的脸,心里只当钟澜是小女孩谈及未婚夫羞红了脸。

    “看来阿姈十分中意我叔伯啊,话里话外就没一句不好的。”

    钟澜还记得有传言说五郎要与她退亲,她现在身在谢家,又与谢家的嫡出女郎交谈,当下心里打起了十二分注意,羞涩回道:“我自是要向着五郎说话。”

    谢琳琅鼓起腮帮子,她四姨交代的事情办不好,肯定会同母亲告她的状,只怕她要被母亲强行举办好多场聚会,逼着她同别人说话,所以只能对不住阿姈了!

    “阿姈有所不知,我那位叔伯,表面上看风光霁月的,实则不然,每日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明明才刚至弱冠,确甚是无趣,这还不算,他对平日作息规划甚是严格,何时处理事情,何时休息,甚至何时吃饭,吃多少,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章,你说可不可怕?”

    你这样一脸害怕心虚,却硬着头皮非要跟我说五郎坏话的样子,确实很可怕,钟澜心里想着,控制自己的脸上浮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

    谢琳琅狠下心,手帕就差被她搅碎,磕磕绊绊的将下一句话说出来:“况且,叔伯他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就要召大夫来看,据说前几日,病,病的厉害,人都烧糊涂了,嘴里竟说出了要跟阿姈,跟阿姈退婚这样的话。”

    钟澜心里咯噔一声,竟是真的?

    谢琳琅眼看钟澜脸刷的变的惨白一片,仿佛刚刚的嫣红只是自己眼花,心里担忧不已,不由的问道:“若我叔伯真要退婚,阿姈该当如何?也,也同意吗?”

    钟澜震惊过去后,仔细回味谢琳琅的话,以及她那从一开始就扭捏害羞的样子,心里却渐渐松了口气,谢琳琅今日特意告之她这个消息,想必是长辈授意,来探她口风,不然谢琳琅一个小辈,哪里来的胆子说自己叔伯的不是,还给她通风报信。

    “不,怎会?刚刚琳琅说的不错,我欢喜五郎已久,是不会同意退婚的,想必家父与我想法一致。何况,那不过是五郎病中的一句戏言。”钟澜拉过谢琳琅的手,眼中仿佛镶了钻般璀璨,温柔的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