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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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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太妃那几只喽啰猫打听的消息果然没错。

    隔日一早,一道消息在后宫中炸开——皇帝颁发圣旨,收公主为义女,赐婚三王爷府世子厉哲颜。

    厉哲颜本已经娶了,不过孙燕绥的身份比之乌图雅自然是差太远。虽然圣旨中没有写明孙燕绥的处置,但“赐予为妻”一项便说明了,至少是与孙燕绥平起平坐的。但各人心中都有算盘,孙燕绥的地位哪里及得上乌图雅公主。

    再者,之前一直有传闻说厉哲颜与孙燕绥夫妻二人不和,是以,而下又有个新传闻不胫而走——孙燕绥要被休了!给公主挪地儿!

    不管真假,闹出这等传闻来,孙燕绥一连两日都没有进宫。估计短期内,她也没脸面在宫中走动。

    这回,孙燕绥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大石头,砸自己本来就痛的脚了。

    趁清闲,双菱轩主仆几个都在缝补秋裳冬衣。

    梁荷颂在缝制件内衫。厉鸿澈这次替她出了气,帮了大忙,她若无动于衷、不为他做点什么,总觉得不安心。孙燕绥深得孝珍太后欢心,且又沾亲带故的。皇上此举,定然引起太后以及刑部孙尚书不满,日后恐怕难免生麻烦。

    “娘娘,那姓孙的少在宫里走来走去,咱们也落得清净,正好。”

    飞燕手里补着衣裳,嘴里也没歇着,笑道。

    采霜冷哼了一声,冷声冷气:

    “你不闭嘴,娘娘永远都没法子清净。”

    飞燕柳眉倒竖,鼓了腮帮子盯了采霜一眼,闷着气、低头戳针不敢说话。

    康云絮忍俊不禁,与梁荷颂对视了一眼。

    梁荷颂笑:“采霜是与你说玩笑话,你倒当真了。”

    飞燕眼珠一转,瞟着采霜,小声嘀咕。“谁开玩笑像她这么凶啊……”

    采霜冷面依然不动,但梁荷颂从她脸上瞧出一丝儿愧疚的红晕。采霜确实很少说玩笑话,一直面瘫似的冷着脸。

    这两个丫头真是一对活宝,一动一静,确实很逗。梁荷颂心想着。哥哥这番心意,实在难得。

    这回经历了桑日国公主的拒婚风波,恐怕短时间内都没有媒婆敢给她哥哥说亲了。

    唉,若是梁烨初因为她耽搁了姻缘,只怕她这辈子都不得心安啊!

    飞燕也只是闷了一会儿,又扬起眉毛道:“那公主也是够奇怪的,一会儿说嫁这个,一会儿说嫁那个,也不怕丢人。难道桑日国的文化这般开放?”

    这回采霜闭紧了嘴,没说话。

    康云絮笑。

    梁荷颂无声也一笑。她现在倒是有些羡慕、佩服那公主,身在异乡,还能如此我行我素、敢爱敢恨,说嫁谁就嫁谁。 相较她,自己就仿佛畏首畏尾,拿起得拖泥带水,放下又愁肠万分,真是不够爽快……

    不过,若说爽快,说弃便弃,那也不是夫妻的相守了吧。

    抚摸了抚摸,小腹,她又想起了厉鸿澈所说的“夫妻之间”,心下微微一暖。她能感受到,他说那句话时候,炽热的心。

    这个男人这一次,是说真的吧?

    ……

    荷颂手工快,昨夜熬了半宿,今天又绣了一天,衣服就缝制好了。若是一般的绣娘,且不论做工、设计,光说这么多工序,恐怕三五天是少不得的。

    厉鸿澈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晚上梁荷颂没请,他自己就来了。

    “皇上,来试试,衣服可还合身。”

    梁荷颂忙拿了衣服,在厉鸿澈身上比划了比划。

    看着嫩白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身前翻飞,如同百灵鸟儿,厉鸿澈心下暖作一团,任梁荷颂比划。

    “你做的?”

    梁荷颂抬起眸子笑看了他一眼。

    “嗯,是臣妾的拙作。”

    厉鸿澈正色,装模作样的审视了一遍衣裳。梁荷颂瞧着他脸色又瞧了瞧衣裳,紧张地等待着评价。

    “好,是朕穿过的最好的寝衣。”

    她费神做了这么久,他敢说不好。梁荷颂微笑,像一片枝头落下的花瓣儿,经过男人那一阵风的撩拨,落入他怀中,缠缠绵绵的,难舍难分。

    “虽然皇上不许臣妾说谢,但臣妾还是要说,臣妾兄长这事多谢皇上了。”

    厉鸿澈刮了刮她鼻子。

    “平日看你兄长事事顾全大局,仿佛万事皆在掌握中,却不想还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梁烨初这次举动虽然愚蠢了些,也引起了一些麻烦,但也终于让他那莫名的疑心和疑虑,放下了些。最近冯辛梓查到,梁烨初最近仿佛与尉迟斌有密切来往,不过,截下信来看来,倒不是因为盛丙寅之事,而是拖尉迟斌让香嫔在后宫中多照拂梁荷颂。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一切都很和谐,甜蜜。夜里又相拥而眠。梁荷颂躺在他臂弯里,一起讨论了孩子的男女、名字等琐碎日常问题,让厉鸿澈生出一种,仿佛民间夫妇的那种期待感。

    尉迟斌若倒下,哥哥哪怕不被牵连,也定会成为朝中官员针对的对象。梁荷颂思及此处,便向厉鸿澈委婉提了提。厉鸿澈答应,会小心处理,不会教人冤枉了梁烨初。

    不过接下来两日发生的事情,远没有梁荷颂想的这般简单。

    盛丙寅处斩当日,游街去法场的路上,杀出一派蒙面高手,劫囚车!混乱中,盛丙寅被射杀,蒙面人被朝廷早一步就埋伏在那处的弓箭手,几乎全部射毙,唯有三个活口。

    而这三个,都是厉鸿澈安插过去的细作卧底!

    有细作探查,当然案子很快有了结果——幕后劫囚的是尉迟斌,最后时刻还是心疼了儿子,从而出手劫囚!他本已放弃了谋反之心,却不想儿子踏上了他的老路,自己也没能幸免。

    尉迟家当日立即被包围,入狱!显然,尉迟家外的御林军也是事先就安插上。

    一下子少了两个声名狼藉的大小奸-臣,不可谓不大快人心!百姓称道!

    不过,此时,恐怕有一个人会心痛如绞——尉迟香言。尉迟香言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夜,仍然未得召见。

    康云絮不敢告诉梁荷颂,梁荷颂是从贤太妃口中得知的,听了消息就立刻去了乾清宫外,扶走了晕倒的尉迟香言,回到她住处,又照顾安慰了一番。

    走时,梁荷颂对一旁尉迟香言的婢女道:“一会儿余才人来看你们娘娘的时候,告诉她好好安慰,就说事情还有转机,要心死了,就更没救了。”虽然是假话,总比一下子打击太重好。

    不想婢女却说:“余才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我们香嫔娘娘了,自盛将军入狱后,就没来过,恐怕这回也不会来。”

    梁荷颂微吃惊,但一细想,也就明白了。秀玲做事做人都向来胆小谨慎,怕惹祸上身也是可以理解。不过,从前香姐姐待她不错,如此恐怕难免让香姐姐心寒……

    如今算来,这些日子秀玲去她那儿的次数也少得可怜,贤太妃的喽啰猫的消息称说她倒是去了几次欣兰宫。秀玲向来敏感,难道她双菱轩也陷入尉迟香言那般的危险了么。

    掖了掖被角,梁荷颂从尉迟香言宫里离开返回双菱轩。

    梁荷颂方才踏入双菱轩,还没来得及坐下,飞燕便火急火燎跑进来,红着眼——“不好了娘娘!梁学士,梁学士被打入大牢了!”

    “什么!”梁荷颂腿一软,差点没站稳,碰落了一旁的瓷瓶,啪啦摔了个粉碎!康云絮忙将她扶着,斥飞燕——“慌什么,慢慢说,别吓着娘娘。”

    飞燕焦急的蠕了蠕嘴,克制着慢慢说。

    “娘娘,刚刚奴婢路过菊香园,听见欣兰宫的宫女在谈论,说梁学士以反贼同党之罪,被下狱了!证据确凿,好像还要一同问斩!”

    梁荷颂心猛地掉了一拍。

    “不可能,不可能的,皇上明明……”

    皇上明明答应她,不问罪的。怎么可能!

    难道,难道皇上其实是敷衍她、利用她,让她将那话告诉她哥哥,好让他掉以轻心,抓哥哥个措手不及吗?

    这个设想,让梁荷颂如同挨了个晴天霹雳,又挨了一盆冰水,心透凉。

    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

    “娘娘,娘娘您去哪儿啊!”

    ……

    梁荷颂急忙忙奔去了乾清宫,连肩舆都忘了叫,好在康云絮叫上了赶了上来。

    “娘娘莫急,身子要紧啊。”

    让她如何不急?一想起梁烨初在牢中,她一颗心都要急成焦炭了!

    方到乾清宫外,梁荷颂就被康安年拦住了。

    “曦嫔娘娘留步啊,皇上正在和大臣商议朝政,您现在是在不方便进去。”

    梁荷颂还不至于昏头昏脑到冲撞议政这种地步,按捺住焦急在一旁等候。“康公公,敢问里头的大臣是谁?”

    瞟了瞟四下,康安年小声在梁荷颂耳边道:“黎大学士父子,与刑部、兵部尚书。”

    刑部尚书是孙燕绥之父,兵部尚书是韩贵嫔之父,恐怕与哥哥都不是近友,而黎大学士之子黎怀薇,又一直对哥哥仿佛言不由衷,而下几人在里面商讨,恐怕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而今她进去不得,只有寄望厉鸿澈那日所说的话是真,而不是欺骗她、利用她的。

    如若,厉鸿澈真是欺骗、利用她……梁荷颂不敢想下去,光是一个假想,便觉心痛如绞!若是如此,那便是她亲手推了哥哥一把!

    “娘娘您怎么了?”康云絮忙扶着头晕目眩的梁荷颂,给了康安年一个眼色。康安年略为难之后,立即让小福子去搬了椅子来,给梁荷颂坐。

    “不,必。”她身为“罪臣”亲属妃嫔,坐着未免显得诚意不足。梁荷颂强撑着身子,紧盯着两扇门,不想耽搁分秒,只待门一开,就要冲进去。

    无奈直直过了一个时辰,那两扇门都没有松动分毫!梁荷颂还等得下去,可是却有些头晕眼花,站不住了。

    康云絮焦急,与康安年使眼色。康安年虽想帮忙,却也没有办法。就在这时,来了个衣着鲜亮的瘦削高个儿少年,虽然身材不够强壮,却别有一种青葱年少的气质,但他神情洒脱,略有风流之姿,和那青葱有些冲突,混合成一种别样的感觉。

    一眼,他就看见了梁荷颂,仿佛染着青竹眼色的眸子一亮,加快了步子走来,行走间袍裾翻飞飘逸,含了笑。

    她女子穿着一身素净宽松的浅红色衣衫站在那儿,眉染愁绪,仿佛春天枝头落下的一片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