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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0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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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容探觉得自己还是有底线的,比如, 李牧要撕扯他衣服的时候, 他很坚持地守住了底线, 打死都不行!

    他觉得这次和前面几次调戏是不一样的, 甚至和醉酒那次都不一样,因为这一次两个人都很清醒。

    李牧清醒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 是要做什么?

    房间里一片安静,吹灭了灯之后,李牧还非要抱着他睡。他面朝里,李牧则面朝他。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容探说。

    李牧也不说话,只是将他抱的更紧。容探心里乱的很, 又怕李牧会突然强上, 一直提着精神,心想这一夜不要睡了。

    偏偏这一夜竟然十分漫长,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的缘故,被李牧搂得久了, 竟也不觉得不自在了,慢慢有了困意。他偷偷扭过头来,只看到外头窗户纸上已经发白,一夜已经快要过去了。

    “你生气了?”李牧见他日上三竿还不起来,便问。

    容探不说话, 枕着胳膊看着床前站着的李牧, 李牧被看他的讪讪的, 容探就冷笑了一声, 坐了起来。

    他坐起来了,李牧却出去了。等他出来的时候,苏翎告诉他,李牧和陆广野出去了。

    “聚集在白家外头的行尸已经退下了,献臣和陆大哥出去打探老师傅他们的消息。不过外头行尸太多,人多了也不方便,叫咱们俩先在白家呆着,这青州城恐怕没有比白家更安全的宅邸了。”

    青州城这么大,谁知道老师傅他们躲到哪里去了,这些行尸又太厉害,稍微弄出点动静都可能把它们引过来,要找人,不容易。

    “错,他不是嫌人多了不方便,他是嫌带着我像带着个拖油瓶!”

    苏翎哈哈笑道:“从前召庭给你请了专门教授骑射拳脚的师傅,我和献臣不过是陪练,结果我们学了一身功夫,你连个自保都是问题。”

    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他除了姓容,别的真是一无所长。容探心下烦躁,说:“你以为你的献臣兄是什么好人。”

    “他又得罪你了?”苏翎仔细看了看他:“不对啊,我看自从离开都城之后,他对你好像比从前更好了。这次你被行尸咬了,他舍命陪你出走,连自己亲爹亲弟弟都抛下不管了,就算他是你的家臣,能做到这份上也是感天动地,我都自愧不如。要说这世上谁对你的心最真,那肯定是献臣啊。他可从不在你背后说你坏话……你别看他当着你的面经常嫌弃你,背后提起你来,都是欣赏之色。”

    “他欣赏我什么?”

    “说的就是啊,不知道他欣赏些什么!”苏翎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黑眼圈,问:“你眼下乌青,怎么,没睡好?”

    “做恶梦了。”容探说:“被狗咬了一口。”

    “你怕狗怕成这个样子。”苏翎大笑:“你说你虎狼犲豹都敢杀,居然被几条狗吓得做恶梦。”

    “这是几条么,是一群。”

    容探远远地看着前面的一群狗,看见白青雨在那喂狗,而顾槐站在他身后,提着一个大木桶。

    “这都什么时候了,人都快没吃的了,他们家还喂这么多狗。”苏翎说:“不过这些恶狗我看着都害怕,它们却好像很怕这位白少爷。”

    “他的狗,自然听他的话,都是从小到大鞭子抽过来的。”

    他虽然怕狗,但又担心这白家少爷不知道尸狗的厉害,再把那狗给放出来,于是便走了过去。昨日救他们被咬伤的狗如今都被关在了笼子里头,显然已经有些疯癫了,一直在撞那铁笼子。其中有一条,或许已经变成了尸狗,撞的头破血流了,却还一直门吼着撞个不停。容探说:“这条狗八成已经死了。”

    白青雨蹲下来看了看那条狗,说:“确实已经死了,认不得我了。”他神情似乎颇为痛惜,伸手对容纳说:“借你匕首一用。”

    容探愣了一下,将腰间别着的匕首递给了他,却见白青雨双手持着刀柄,对着那铁笼子里的尸狗就是一刀,而后轻轻一转,那只狗变瞬间没了动静。

    动作之迅速熟练,丝毫不像是他们以为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第十二条了。”白青雨将匕首在衣袍上擦了,递给了容探。容探还在发呆,接过那只匕首,看了苏翎一眼。

    “白少爷刀工了得。”苏翎说。

    白青雨却没说话,容探仔细一看,竟然见他眼睛泛着泪光,好像刚才杀狗那是被附身了,如今狗已经杀完了,瞬间又变成了弱不禁风的病美男。刚才擦匕首的那一下,擦的他白衣上多了几道血痕,看着十分触目惊心。容探将匕首放入鞘中,忍不住又多看了白青雨一眼,却发现白青雨的睫毛那么长,被泪水湿润了之后,看着更是哀艳动人。

    然后他就看见白青雨的内衫上,似乎隐隐浸出血迹。这血不是刚才杀狗溅上去的,而是从里向外渗透出来的。

    “你受伤了?”他惊问。

    白青雨低头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顾槐率先冲了过来:“少爷!”

    “我没事。”

    “少爷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

    顾槐已经扶着白青雨站了起来:“不是已经痊愈了么,怎么又流血了?”

    “赶紧叫他给你看看,”容探说:“你看血都浸透你的衣服了。”

    “旧伤了,不要紧,回去上点止血散就好了。”

    白青雨被顾槐搀扶着回去了。容探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的那群狗:“主人不在了,咱们也赶紧离开这,我看这些狗的眼神好瘆人。”

    那刚被白青雨杀死的尸狗血液还是红色的,流了一地。苏翎说:“你说,这白少爷怎么受伤了,会不会是被行尸咬伤了?”

    “被行尸咬伤会是他这个样子?我看他只是寻常受伤。”

    “可是我听那个顾槐说,他们家素来大门紧闭,他们家少爷爱静,也不爱出门,这些天外头行尸闹的那么凶,他就更不可能出去了,怎么还受了伤?我看那伤挺严重的,他脸色那么难看,动不动就咳嗽,多半也是受了伤的缘故。”

    他和苏翎把白家逛了一遍,他们俩见惯了大富大贵人家,觉得这白家逛起来也就那样,只是陆广野和李牧这一出去,午饭过后也不见回来。容探心下担心,没吃几口就放下了。苏翎以为他无肉不欢,说:“这个白青雨,年纪轻轻的怎么净吃素呢,一点荤腥都不见,他既然受了伤,也不多补补。”

    “咱们去看看他吧,”容探说:“我一闲着心里就发慌。”

    于是苏翎就陪他去看白青雨,到了白青雨住的院子里,却没找到白青雨的人。他们在外头喊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出来,那个顾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刚那个顾槐还给我们送饭呢,这时候那白少爷不吃饭,跑哪去了?”

    “不会又去喂狗了吧?”

    他们到了前面的院子,也没找到白青雨和顾槐两个。这么大的宅子,忽然不见了主人,两个人心里都毛毛的,于是一个小院子一个小院子地找过去,最后在西南角的一个院子里,听见了白青雨的说话声。

    容探刚要上去打招呼,就被苏翎拉着躲到了假山后面:“看看再说。”

    白青雨和顾槐从那小院子里出来,顾槐上了锁,把钥匙交给了白青雨。只是主仆两个脸色都不大好,那个顾槐压着怒气说:“他把你害的这么惨,我不懂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图什么。”

    那个顾槐说话这般无礼,白青雨也不恼,只说:“你衣服上都是血,回去换了吧。”

    容探这才看到那顾槐的身上沾了许多血,只是他穿的衣袍是青墨色的,那血沾染在上面也不明显,白青雨如果不说,他们还以为只是被水沾湿了一片。

    等到主仆两个人离去,他们才从假山背后走出来。苏翎跑到那院子门口,拽了拽门上的大锁:“这院子里肯定有古怪。”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而且撞到了门上,吓得苏翎一下子弹跳出来:“他奶奶的,门内拴了一条狗!”

    容探也吓得腿软,却见顾槐跑了回来,脸色铁青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没事逛着玩,”门内那恶狗还在狂吠,容探捂住耳朵:“走到这院子门口,里头的狗就叫起来了。”

    顾槐说:“这里是狗园子,里头养了许多狗,你们没事别往这边来。”

    “走走走走,快走,我听见狗叫就腿软。”容探说着拉起苏翎的手,拽着就跑了。苏翎挣脱了他的手:“别跑了,早看不见人了……你说,那园子里到底有什么,听声音,那门后最多只有一条狗,哪来的狗园子,白家的狗不都在二道门后面养着么?”

    “我猜……”容探捏着下巴颇为严肃地说:“有可能是尸狗!”

    “尸狗?”苏翎很吃惊地看着他。

    “狗死了那白少爷都眼泪汪汪的,可见他是个爱狗的人。昨天为了救我们,被咬伤的狗可不止一两条,我记得有四条狗从行尸群里蹿了出来,倒地两个,活着逃回来的有两条,可是今天变成尸狗被白青雨杀死的,却只有一条,另外那一条伤势也不轻,怎么就没见?十有八九是被他们弄到这园子里来了。”

    “那也太变态了,养尸狗?尸狗又不通人性,见什么咬什么,根本控制不了,养了也不能为自己所用,他们还养了干什么呢?”

    “那得去问他们了。你不是说过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或许是人家主仆的一点小爱好。”

    “不行,我有空得偷偷去探一探情况,不然住在这里总是不踏实。”

    “咱们也不会在这长住,说不定陆广野他们已经找到新的落脚点了。你和陆广野不是去过容氏的私宅么,怎么样,那里安全么?”

    苏翎叹口气,摇头说:“里头也都是行尸。”

    他们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又等了半晌,眼瞅着夕阳西斜,还不见陆广野李牧回来。

    容探就爬到树上去看。苏翎问:“看得到他们么?”

    “看不到。”容探骑在树上说:“隔壁院子里有棵大枣树,还有些红枣呢,你想不想吃?”

    苏翎说:“不想吃。”

    容探:“我想吃。”

    苏翎:“……”

    可是容探试了几次,都没能够着墙头。苏翎看他抱着树枝晃晃悠悠,心下有些紧张,就怕容探会掉下来,又怕树枝禁不住压,再折了:“下来吧,吃什么枣。”

    容探却不听,眼睛朝他身后瞟。苏翎还没回过头去,就听有人在他背后喊:“你快下来!”

    他赶紧回头一看,竟然是李牧和陆广野。着急发话的正是李牧,仰着头紧张地看着容探。容探却不听,抱着树枝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李牧脸色难看:“下来。”

    容探动了一下,那树枝便摇晃起来,眼看着树枝就要断了,看的旁边的陆广野都紧张起来了:“少主,这么高跌下来可不是玩的。”

    容探看见陆广野肩膀上站着的大将军……这陆广野,竟然又把大将军这个诱饵带出去了,这个大将军也是不争气,回回被人利用引行尸,怎么一点教训都不吸取?!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只说:“跌下来就跌下来了,摔死了变成行尸,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谁欺负你?”陆广野纳闷地问。

    苏翎撇撇嘴,扭头看着李牧那张神色难看的脸。

    “你下不下来?”李牧问。

    这是什么语气,竟然带着点威胁。

    “不下!”

    “让他在树上呆着。”李牧对陆广野和苏翎说:“谁都别管他。”

    陆广野伸出手来,却被苏翎拉住了:“陆大哥……”

    容探抱着树枝,看着李牧远去了,陆广野也被苏翎给拉走了。

    ……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过是想给李牧一个教训,叫李牧认个错服个软,他也就下去了。以前他每次用这招对付李牧,百试不爽,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个李牧,胆子越来越肥了。

    只是眼下他连个台阶都没得下了,总不好自己灰头土脸地溜下去吧?一想到昨晚李牧不但强吻自己,两只大手还一直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臀,容探就浑身燥热,不行,这事不能轻纵,他得拿捏住李牧才行,不能被李牧拿捏在手心里!

    谁知道李牧这人心这么狠,这一去半天没回来。容探见那树枝不牢靠,赶紧小心翼翼地换了一根。他爬树爬出许多经验,自然不会摔下去,对于树枝的柔韧程度也都有自己的判断。他也不是为了吃什么枣,他就是爬上树看到李牧和陆广野回来了,故意找了个吃枣的由头,做个危险动作给李牧看。

    日头越来越大,容探被晒的口干舌燥,最主要是他尿急了,想下去撒尿。他往周围仔细瞧了瞧,发现没人,便偷偷往树下溜,他尿完了再上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结果他还没溜到地上,就看见李牧走了过来,他三脚并作两脚蹿到树上去了,抱着树干摇摇晃晃,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咔嚓”一声响,抱着树枝就掉下来了!

    原来他爬的太匆忙,力道没掌握好,把那树枝给压断了!

    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屁股差点没被摔成两瓣,疼的他龇牙咧嘴。李牧慌忙过来,扶起他问:“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容探说着一把将李牧推开,坐在地上说:“你的心怎么那么狠!”

    “……”李牧说:“到底有事没事?”

    “狠心,无情,冷酷!”容探骂骂咧咧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说:“我都在树上晒死了,你才出来!”

    李牧竟然笑了,这不是用美男计么!容探看着他比太阳还晃眼的一张俊脸,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树根上,就要解裤子。

    “你要做什么?”李牧的笑容凝结在唇角。

    “还能干什么,撒尿,我都憋死了!”他刚说完就尿出来了,还打了个哆嗦,他真是憋坏了。

    尿完他提上裤子就朝里面走,李牧在他身后跟着,也不说话。

    其实李牧这人话很少,以前在都城的时候话更少,如果没人主动找他聊天,他能一整天不说话。最严重的是他少年时期,几乎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看书,不说话也不爱笑,压根不像个正常人。容探觉得李牧如今能越来越正常,少不了他的功劳。要不是他一直逗着李牧玩,李牧说不定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木头人。

    只是他觉得他对李牧太好了,李牧就蹬着鼻子爬到他脸上来了。

    “你们出去了一天,怎么样?”他问陆广野。

    “我们找到李大人他们了。”

    “找到了?!他们在哪?”

    “他们就在范氏私宅内。”

    “这么大的喜事,你们怎么现在才说?!”

    “你不是要在树上呆着么?”李牧发话。

    ……

    容探默念了三句阿弥陀佛,他要淡定再淡定,他已经发了毒誓,这几天要晾着李牧,不搭理他!

    苏翎歪在床上,枕着胳膊笑道:“献臣,你就别气他了。”

    陆广野说:“只是眼下范氏私宅已经被行尸给包围了,我们进不去,在外头守了半天,看天色快黑了,就先回来了。明日一早我们再去。”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老师傅他们的么?”苏翎笑着问。

    “陆大哥把大将军抛到范氏私宅里头去,被老师傅他们给看见了。李渭就在那喊,陆大哥,陆大哥,我们在这!就把行尸给引过去了……”

    “……”

    容探摸了摸脑门:“我早说老师傅不要叫他小小年纪只知道读书,人都读傻了吧。”

    白青雨也知道了这件事,晚饭的时候说,愿意给他们几条猎犬用来解困。不管这白青雨怎么古怪,至少他目前的行事作风都很正派,人也良善。这乱世之中人人自危,他的那些古怪,或许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容探打算今晚把李牧拒之门外,叫他吃个闭门羹。谁知道李牧竟自觉地直接回自己房里去了,容探关上房门,自己在床沿上坐着,叹了一口气。

    刚叹了一口气,就听见了敲门声。他勾起嘴角,枕着胳膊往床上一趟:“想来跟我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谁要跟你睡,我找你有事!”来人居然不是李牧,而是苏翎。

    容探害臊地起来把门打开:“是你啊。”

    “你不跟谁睡,献臣?”

    “你找我什么事?”

    好在苏翎也没多想,说:“咱们去看看那小院子里有什么东西?”

    外头月色不好,弯弯一道月牙挂在天上,还被薄云遮住了,连星星也稀稀落落没有几颗。容探和苏翎裹着一件黑袍沿着墙根走,苏翎说:“裹它干嘛?”

    “这是夜行衣啊,不容易被发现。”

    “咱们要躲的不是人,是狗。”

    “你想好怎么躲了么,大门进不去吧?”

    “不用进大门,我看了,这院子拐角有棵大树,咱们爬上去就能看见里头。”苏翎小声说:“我刚看见那个白青雨提了一盏油灯,又进了那个院子。”

    他们到了那大树底下,苏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爬上去。容探捋起袖子推开他:“我来!”

    他说完几下就爬到树上去了,只是天黑,没看清,衣袍被树枝给勾住了,只听“嘶啦”一声,划出好大一个口子。这么轻微的声音在黑夜里却十分明显,果然惊动了门口卧着的大狗,那大狗几乎立即站了起来,对着他们这边就是一阵狂吠。

    容探赶紧抱紧了树干,就看见有人提着灯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苏翎在下面紧张地问:“怎么了?”

    “快跑,来人了!”

    苏翎闻言撒腿就跑。容探赶紧抱着树往下滑,却又被树给勾住了衣服,只又听见“刺啦刺啦”几声响,他就被卡住了!

    他奶奶的!

    他挣扎了几下,看见顾槐已经跑出门来,立即抱住树不敢再动,他的脚尖其实都踩到地面了,只是衣裳被挂住了,下不来了。

    顾槐只看到苏翎的影子一闪而过,随即白青雨跟着跑了出来,问:“是谁?”

    “肯定是他们那些人,”顾槐说:“已经跑了。”

    可是门内那狗还在狂吠,顾槐转头进了里面,解开了拴在门口的恶狗,那恶狗几乎立即便蹿了出来,直朝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别别别,别放狗!”容探抱着树大喊!

    可是那狗已经放出来,哪还能拉的住。他慌忙往上一蹿,却听那狗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他转头一看,是李牧!

    “李牧!”

    李牧投掷出的七星剑正中那恶狗的喉咙,他将剑抽出来,一手托了容探,容探七手八脚地撕扯着衣服,总算是从树上解脱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果然是你们!”顾槐道:“我家少爷看你们也是礼仪人士,所以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既在我家做客,怎么不经主人允许便私自乱闯,还来这里暗自窥探!”

    “误会误会,实在是误会。”容探抓着衣服说:“我睡不着觉,出来溜达溜达,不想又惊动了这条大狗。”

    “溜达?”顾槐眉毛一挑:“你溜达到树上去了?”

    “树上凉快啊,这越高的地方,它……”

    李牧大概嫌他胡言乱语太丢人,拉住他说:“我们这就离开。”

    “离开,离开,我这才刚开始往上爬,我什么都没看到!”

    “慢着。”白青雨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你既然好奇,让你看看也无妨。”

    “少爷……”

    白青雨说:“我不觉得丢人。”

    容探接挨着李牧,跟着白青雨进了院门。

    “你怎么跟来了?”

    “看见你和苏翎鬼鬼祟祟的出来,就知道你们不干好事。”

    “……”容探讪讪地说:“我本来不想来的,都是苏翎拉我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苏翎忽然从身后冒出来:“看我干什么……我也好奇,我也要看。”

    顾槐回头,油灯照的他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更难看。白家这个仆人,不大好相与。

    小院黑漆漆的一片,油灯照到哪里哪里才有些微弱亮光。容探偷偷握了一下李牧的手,提醒他警惕一些。

    结果他们走到房门前,就听见了一阵极其熟悉的声音。

    是行尸的声音。

    这个白青雨果然偷偷养了行尸在家里!

    “你们不用怕,他伤不到你们。”白青雨声音温润,毫无畏惧之色,他接过顾槐手里的油灯,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推开了房门。

    容探往里一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贴在了李牧的身上,李牧一只手揽住他肩膀,也朝里看了一眼。

    只见那微弱灯光照耀下,一个青年行尸被铁链子绑了手脚,立在房子中央。

    说是青年行尸,因为那行尸似乎刚成不久,面目都还鲜活,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男人,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和下巴上满是血污,眼珠浑浊,一眼便看出已经化为行尸。

    苏翎忽然趴到容探耳朵上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献臣呢!”

    苏翎不说他还不觉得,听苏翎这么一说,他再细看,果然觉得那行尸的眉眼,有几分像李牧。

    身高体长,面容俊朗,这行尸活着的时候,大概也是个光风霁月的美男子。

    “他叫孟元君。”白青雨说:“是我挚友。”

    只是那孟元君如今已经神智全无,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听见了动静,只知道嘶吼着试图挣脱拴在他双臂和脚踝上的铁链子。而在他面前的铁盘子上还残留着半条狗腿,鲜血流了一地。那条被咬伤的狗,大概被送过来做了这孟元君的盘中餐。

    他们听着白青雨讲了一遍,才算知道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孟元君和白青雨是至交好友,孟家也是豪门大户,和白家一个住在巷尾,一个住在巷口。就在不久前,这孟元君才刚刚新婚,娶的娇妻,便是白青雨的堂妹白薇,亲上加亲,两人的关系自然更好,照白青雨的话说,“胜过亲兄弟”。

    只是这孟元君才刚新婚,就遇到了行尸之祸在青州爆发。一夜之内青州城变成了人间炼狱,孟氏一族全都没能幸免于难。他冒着性命危险把孟元君从行尸群里救了出来,奈何孟元君伤势太重,最后还是成了行尸。

    但是白青雨不舍杀了自己这位挚友,便将他养在家里。行尸嗜血,他便将家中的狗宰杀了供孟元君延续性命,到如今,已经杀了十二条狗。

    “你们看他,是不是和别的行尸都不一样,跟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区别。”

    白青雨望着孟元君说。

    这个孟元君,的确和其他行尸有些不一样。或许是一直都有鲜血鲜肉供给的缘故,他的皮相不像别的行尸一样塌陷腐败,重要的事他衣着光鲜,头戴青玉冠,若不是胸口沾染了一些血迹,穿着打扮真和一般富贵人家的青年男子并无半分差别。

    看来白青雨将这位故人照顾的很好。

    只是一个行尸,越是像人,越是叫人心里发毛。

    苏翎一回到房间就说:“我早就说这个白青雨古怪,他果然古怪,竟然在家里养行尸!依我看,他和那个孟元君关系可不一般!我就说这个白青雨阴阳怪调,有股不男不女的样子,想必这孟元君就是他的情郎呢。”

    “他都说了和孟元君的感情胜过亲兄弟,有些兄弟情义比什么男女情爱深多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女人如衣服,男人如手足,自己的手足兄弟成了行尸,不舍得杀,也可以理解啊,未必就是断袖之癖。你忘了我当时被咬,李牧不也跟着我走了,也没舍得杀我,难道我和李牧还有什么苟且?”

    容探说完,果然看见李牧脸色铁青。苏翎笑了笑,说:“献臣对你兄弟情深,那是没的说。可这白青雨对孟元君的情谊,我只觉得心里发毛。”

    “兄弟情义理当如此,要是我当时变成了行尸,说不定李牧现在也牵着我到处溜达呢,是不是啊,献臣兄?”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李牧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容纳笑了笑,看向苏翎。苏翎说:“刚才真吓人。”

    “你杀过多少行尸,还被一个孟元君给吓着了?”

    “我不是说孟元君,我说刚才献臣的表情。”

    容探一愣:“他什么表情?”

    “说不上来。”苏翎说:“你知道小时候,我最怕献臣。”

    李牧小时候,远没有现在受欢迎,空长了一个漂亮脸蛋,人却孤僻的很,苏翎来召庭要更晚几年,初来乍到的时候,和李牧关系的确不大好。他性子孤傲,李牧又不爱搭理他。召庭里的人最后能亲如一家,多亏了他从中调和周旋。

    容探笑说:“他那时候有点木,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就木木地盯着人看,看的人心里发毛,我其实也有点怕。”

    “老师傅当年还曾找过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幸好后来他渐渐没那么孤僻了,也爱说话了。只是刚才你在那说话,我看他表情又木木的带着点狠,好像又看到了他从前的样子。你说是不是最近老是和行尸打交道,他受刺激了?”

    容探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心想,难道他刚才开的玩笑过了火?

    等到苏翎回他房间睡觉的时候,容探出门,正好看见李牧往茅厕去。于是赶紧跟了上去,嘿嘿笑了两声。

    “小牡丹!”他笑嘻嘻地凑过去喊了一声:“生气啦?”

    “没有。”

    “咱们俩从小一块长大,我还不知道你。你气什么,因为我说咱们俩胜似亲兄弟?”

    李牧一听果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说:“我们两个,跟亲兄弟一样么?”

    “……怎么,你不拿我当兄弟?”

    “你要拿我当兄弟,看看我跟李渭是什么样,跟你又是什么样。”李牧说:“我们两个,老早就注定成不了兄弟,亲兄弟,不会干那些事。”

    自从看到了李牧不穿衣服的身体之后,他再看李牧,就不是原来那种君子之风了,觉得这人更高大,带着一点侵略性。他觉得自己得稍微仰点头,才能和李牧对视。

    “你说那些事,是指的哪些事啊?”容探讪讪地笑。

    “……”李牧看了他一会,扭头又走。容探赶紧追上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了。我想问的是,你难道有断袖之癖?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李牧一听,果然就停了下来。容探蹿到他对面,直勾勾地看着李牧的脸:“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我不知道。”李牧说。

    “你喜不喜欢男人,你自己不知道?”容探问。

    “我除了你,没喜欢过第二个人,”李牧说:“所以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不好回答你。”

    “可我是男人啊。”

    “那我就喜欢男人。”

    夜晚的风带着潮气,吹过来茅厕的轻微臭味。容探不敢相信自己在茅厕门口被表白了。他仰头看了看李牧,觉得自己应该吱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哦。”

    他挠了挠头:“那什么,你不是上茅厕么,我就不跟着了……你上吧上吧。”

    他说完要走,却被李牧一把抓住了胳膊,随即就把他拽到怀里。容探一看他那吃人的神色,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慌忙说:“这这这茅厕门口啊,多脏!”

    “脏么?”李牧说,噙住了他的嘴。

    容探想,古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果然不假,李牧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古怪,就好像七八岁的时候,他反反复复地逗李牧开心,李牧都不搭理他,然后他就自己在院子里扑蜻蜓,扑着扑着回头看,看见李牧盯着他笑。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李牧笑,却被那笑容吓得心里发毛,扔下蜻蜓哭着就跑了。

    因为他觉得李牧的注视太专注,专注到极致,就是偏执。李牧君子之风,骨子里却有些可怕的偏执,有股狠劲和韧劲。男人之间的欲望,本就是肮脏的,或许越是肮脏越是纯粹,爱本来就充满了人心黑暗,自私性,渴望占有和摧残。

    李牧想要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