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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癸卯月,癸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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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锈的铁门被缓缓阖上, 金罔被身后的人拽着衣领往后拖,留下地面一道尘土的痕迹。金罔心中慌乱不已,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没经历过风雨的十四岁少年。

    他疯狂挣扎,用手使劲砸后面拽着他衣领的人的手腕。姿势很费力, 因为金罔根本伸不了太远:“你们凭什么抓我!”拽着他的那个人闻言猛一提力, 把他挑高了。金罔双脚离地, 几秒间就被那人往砸下了地,转而对另一个人不耐烦得说, “绑起来,嘴给堵上, 吵死了。”

    金罔痛的蜷缩,下一秒就被人绑了手堵了嘴扔在角落。那里不仅仅有他, 还有好几个小孩,女孩偏多,每个人脸上灰扑扑一片, 眼神里尽是瑟缩与恐惧, 是被折磨怕了。

    绑手的绳子是尼龙绳, 很难解开,而且那人系得很紧,手腕被绑的很疼。金罔看到那几个孩子的手腕因为长时间的捆绑都已经变得畸形, 而自己的手传来撕裂的疼痛。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要是被那群人看到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金罔现在只想知道, 为什么小长岛要把他交给这群人。小长岛的脚是他们弄残的吗?他是被逼的吗?

    突然想起来他在路上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的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只觉得悲伤。

    ——我爸爸因为我残疾不要我了,他把我扔到路边,是我奶奶把我捡回家的,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一定要对她好,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这么说他的脚是天生残疾,而不是后天人为。

    那个戴墨镜的站在一旁抽烟,拽着他来的肥胖男人在接电话,好像在和人讨商量,他缝一样的眼睛来回打量着几个女孩,顿时皱起了眉头,“不够,我这品相都还不错。”

    那几个女孩听着这话猛然睁大了眼睛,眼泪汩汩往下流,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个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估价,被拖入屠宰场。金罔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她们的惊惧,就连他自己也红了眼睛。

    这个地方,这些人,很可怕!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被带走的是谁,但每一个人都知道没人会有好下场。

    有一个女孩没被堵住嘴,但她不吵不闹,只是乖乖蹲在角落,与世隔绝。

    “可以乞讨啊!现在没脑子同情的人很多,都看个新鲜,出手大方的很。我这有个,到时候给你送过去。”胖子说得隐晦,在电话里不能说得多细,余光扫了几眼角落里的女孩。

    工厂很大,很脏乱,上头结了蛛网,一个小蜘蛛正在上面爬动,但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个。蛛网下面墨镜男靠着墙抽烟,面色如土,牙齿泛着黄黑色。

    电话挂断,他问胖子,“谈好没?”

    胖子面色复杂,恨恨地骂了句,往地上啐了一口,“去他娘的什么玩意儿,他让我给他送个人,想的到美,我一个个捉人,哦!就给他了!”

    “诶。”墨镜男接话,“这不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儿嘛,用得着发这么大火。你忘了我们这不有个东西可以送的么?”他把人称作东西,抬抬眉毛,示意胖子去看人。

    胖子看他一眼,又去看那个角落,那里绑着好几个小孩。

    他嘿嘿一笑,“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这号。”

    墨镜男问,“断几条?”

    胖子思考几秒,做出了判断:“腿断两条,手无所谓,弄惨点。”

    “当然。”

    那墨镜男靠过来捉人,几个小孩都不停往后缩,呜呜地哭着。他挥退旁边人,大吼一声,“闭嘴!”恶狠狠地说,“要是再被我听见你们发出声音,你们知道下场!”

    空气里很安静,再没一个人吵了,每一个小孩都空洞着眼神滚落眼泪,冲淡脸上的灰尘。

    那个女孩是哑巴,金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在那女孩被拽着头发从地上拉起来,一直到她抽痛地长大嘴巴,每一刻的时间都变得缓慢,缓慢到金罔清晰地看见了她的舌根,断得整整齐齐。

    她不是哑巴,她是被人割了舌头。

    金罔吓到说不出话,那个女孩不是不哭不闹而视根本发不出声音。下面的一幕在被捉来的孩子们眼前进行,这群人贩子和刽子手一样残忍,对那个女孩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不要!

    金罔看见她眼中布满了绝望,那双明亮的眼睛被泪水洗涤地越发浑浊,气息渐弱。

    地上有血,还有一个奄奄一息晕厥了的女孩。

    金罔的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慢速跳动着的心脏和……怨恨。

    亲眼见证了一场屠杀般的行为,金罔喉咙里阵阵翻滚。他的眼泪往下掉个不停。

    草原变成荒莽,被野火屠戮殆尽。

    -

    小长岛一瘸一拐地回了家,他照旧给奶奶做饭,喂饭,每一件事都毫无怨言。他的奶奶是他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他奶奶,就不会有他。

    他窝在奶奶旁边睡下,和她讲诉今天做的事,路上看见了什么,对金罔的事一概不提。

    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会提的。

    小长岛做了一年这种事,被他带走给那群人的小孩不管是男是女,年龄或大或小,他都知道,每一个人他都记得,他也永远不会忘。

    小长岛不是人贩子,但他是共犯,负责把人带给组织里面的人。

    他帮躺在床上的奶奶梳头,梳的很细致,“奶奶,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梳。”

    “不久后我们就可以做手术了,奶奶也可以尽快好起来了。”

    即使没有回答,他一个人也说的高兴,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金罔第一次来带给他的东西他还没有吃完,被放在一个简陋的桌子上。不仅仅是他舍不得吃的缘故,还因为金罔带的很多。

    “金罔他……对人挺好的,好人会有好报的……”

    即使金罔的未来可以预见。

    小长岛都知道,他要么被卖到很偏很偏的山村里,要么就去当残疾乞丐,两者哪种都不会太好。

    金罔是个很乐观的人,从他的一举一动中都可以看出来。同时他也是个四肢健全的人,要是小长岛还有机会再见他……

    小长岛没有机会再看见他了,可要是他不带金罔去,他和奶奶都不会好过。

    他窝在床上抽泣,在心里说着抱歉,因为他知道金罔是个很好的人。

    不像自己,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降生在这个世上,都是一个不堪。天生跛脚,被父母遗弃,被组织利用,被威胁。

    他才十二岁,就被迫见过太多黑暗,降生于世,连一个被期盼的名字都没有。

    小长岛长了一双圆瞳猫眼,很明亮很澄净,不像手上沾过黑暗的家伙,他内心有一方净土,是把他拉扯长大到六岁的奶奶。

    唯有这一方净土,使得他安然无恙生存了这么些年,知世俗黑暗而不黑暗,只是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通往彼界的桥搭得颤颤巍巍,稍有不慎便坠入深渊。

    但只要他奶奶在,那他就不会跌下去。

    他心里只希望,做了这个手术的奶奶能快点好起来,他可以和她一起出门散散步,聊聊天,看看天上的云和蓝天,看看路边飞过的鸟雀。

    -

    墨镜男摘下了眼睛,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瞥了眼这群孩子,目光在金罔身上顿住,上下打量了几下,叫来了胖子,将那个女孩扔在了一边。

    “诶,你看看,这小东西长什么样?”

    金罔猛地皱眉,把脸撇到一边不让他们看见,心脏咚咚咚狂跳不已。

    可那墨镜男往前走,站到金罔面前,扭住他的下巴,硬生生将他的头转了过来,指着他脸问胖子,“看清没?”

    胖子很不耐烦,“老早就看清了,什么事儿啊?”

    墨镜男靠的他旁边说了句,“你看他长得像谁?”他满脸褶子,笑得皮肉不动。

    胖子仔细瞧上两眼,还是没发现,“怎么了?不就长得挺好看一小东西么。怎么,你看上了?”

    “放屁,老子又不好这口。”墨镜男松开金罔,猛拍了下胖子的头,“我问你他长得像不像云河集团的那个老总!”

    松开手后金罔的下巴上顿时出现了两道拇指和食指留下的青紫痕迹。

    “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不一样,皮真嫩!”墨镜男简直快竖起了大拇指。

    “我艹,你别说,还真挺像的。”胖子凑过去瞧,呼出来的气熏天的臭,已经很久没刷牙。

    金罔被熏的一阵干呕,嘴巴被堵着,更是呕得不停。

    胖子尴尬地恼怒,一巴掌把金罔的头打偏了过去,骂道,“狗崽子。”

    金罔脸立刻就肿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浮现在脸上。口中尝到了血腥味,这一巴掌打得是真狠,从来就不留情面。

    金罔旁边的那个小孩被这声吓得如惊弓之鸟般抖动,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掉,整个人都难以喘息。

    “狗东西,你叫什么名字?”墨镜男蹲下来问金罔,粗暴地撕开了贴在他嘴上的胶带,听他的回答。

    金罔下半张脸通红一片,脸上因为那巴掌还破了皮,整个人狼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