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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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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2010年,长安疗养院】

    疗养院二楼的阳台上,是何忻最喜欢呆的地方。从这里望过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细细地看,其实并不太一样。

    每年、每月、每天,甚至每分每秒的景色都不是完全相同的。

    世界总是在改变,人也在改变——就像她自己。

    来到这里有多久了?来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何忻并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院子里开着忻色不一的花朵,一阵风轻轻地吹过,迎面飘来淡淡的香味。

    何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见到了司马念祖,那个长得很像吴彦祖的男人。他穿着普通的卡其色休闲长裤,白色T恤,黑色运动开衫外套,头发向上搂起。站在司马老太的身边,感觉如同以前一样灵敏,何忻不过是向下望了望,他已经抬起头看到了她的所在。

    四目相对的时候,很难说得清到底在想些什么,对方又在想些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一瞥,没有什么其他的因素在里面。至少对于何忻来说,她只看见了司马念祖那双幽深的眼睛。

    不过就是几秒钟的事情,视线相交的结果是错开,就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最终只能远走越远。何忻甚至没有看到司马念祖走来时的前半段路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进入了疗养院正门的礼堂。

    扑通扑通,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节奏变快了,似乎是变得有点兴奋,有点雀跃,还有点紧张。尽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胸腔里这小东西到底在兴奋雀跃紧张个什么劲。

    “阿Yan!”

    叫她的依旧是Nancy,只不过五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变成一个甜甜蜜蜜的已婚妇女。是的,Nancy,这个比她小上几岁的小姑娘已经结婚了。虽说是奉子成婚,但是何忻见过她的老公,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男人,有点像是邻家大哥哥一般,和小姑娘其实很相配。每次提到丈夫,小姑娘总是一脸的甜蜜加幸福。

    “院长说有新的老人要住进来,让你过去一下。”

    新的老人?不知道为什么,何忻的脑海里一瞬间出现了刚刚在楼下出现的司马老太和司马念祖始终显得有些冷冰冰的脸庞。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自觉的,何忻的步伐加快了许多。穿过大理石装饰的走廊,踏着轻盈的步子,走在疗养院里专用的木质地板上。

    “院长。”面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远远地就能够看到三个人的身影在前台附近。看样子,他们在办理住院手续,何忻走得更快了一些。

    “嗯。”院长点了点头。

    这位院长就是长安疗养院的院长。长安疗养院是一家专门为了照顾患有老人痴呆症的病人而成立的慈善机构。院长的年岁已经很大了,他蓄着密密麻麻的胡子,发鬓已经有了些银丝,戴着一副眼镜,穿着看起来有些严肃的西服。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至少何忻是这样觉得的。

    “这位是司马先生,那位是司马先生的母亲司马老太,今天是带司马老太来办理住院手续的,”院长给几个人介绍着:“这位是疗养院的何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找她帮忙。”

    眼看院长离开,何忻有一种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七上八下的。难怪当初见到院长的时候就觉得很面熟,现在想来总算是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穿越这种事,真的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

    何忻在疗养院里已经工作了五年,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游刃有余,疗养院的人几乎都知道,何姑娘是个认真负责、办事稳妥的护士。

    “两位请这边走,”侧着身,何忻慢慢地走着,既顾及到司马老太的不方便,又可以把疗养院的室内结构介绍清楚:“这里是二楼的大厅,专门用来给老人们休息,每天早、午、晚都有食物供应,那边还有电视和麻将桌……从这里转左是卧室,司马老太的房间在第X间,床位是G-41,上面有专属的名牌……”

    “另外,疗养院为了防止有老人走失,每个病人身上都有一个贴身的胶牌,里面装着GPS芯片。这样的话,病人如果走失了,我们可以随时找回。”

    司马念祖接过何忻递过来的胶牌,其实只是一个长方形普通照片大小的塑料牌,带着长长的带子,正面内钦着一个芯片,背面贴着专属的号码:G-41。确认过之后,点了点头,把它挂在了自己母亲的脖颈上。

    所有需要交代的事都交代过后,何忻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何姑娘并没有对新的病人表现出特别的优待,这让司马念祖意识到她可能已经忘记他们了,毕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他转过头,看了看面带微笑,表情安详,其实却毫无意识的母亲,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也就没有再提起以前的事。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司马念祖刻意忽视着自己心底的异样。

    司马念祖,何忻心不在焉的坐在值班室里咀嚼着病历上那绕口的名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从中国人口密度上来讲,复姓的姓氏本来就不常见。而这个男人就如同这个别致的名字一样,总是给人一种特例独行的感觉,尤其是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孤寂感。

    身旁的座位忽然震动了一下,何忻回神,发现是刚刚寻房回来的Nancy。

    “查完了?”

    “是啊,”Nancy笑嘻嘻的回答:“今天大家都好乖。”

    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何忻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他走了吗?”

    “他?”Nancy疑惑的问着:“谁啊?”

    “就是,”何忻顿了顿,语气故意有些漫不经心:“今天来办住院手续的那位先生。”

    “他啊,”Nancy恍然大悟,跟着解释着说道:“他没走。顶楼不是有很多空房间吗?院长说让他住其中一间。”

    “院长让他住的?他们两个之前认识吗?”何忻有些惊讶。

    “是吧,”Nancy的神色并不是太确定:“我听他们说话好像挺熟悉的。对了,说起来,这还是除了你之外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肯陪着父母住在这里呢,那位司马先生看起来又好像不缺钱,他一定跟你一样是个孝顺父母的好人。”

    何忻温婉地笑笑,Nancy还真是一个乐天派。

    孝顺吗?未必吧……

    最初来这里只是抱着找一份工作的想法而已。

    轻轻地抚摸着病历表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何忻仿佛见到了那熟悉的背影。

    他会是一个好人吗?

    何忻不知道。

    几天的时间,足够何忻从表面上了解一个人,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母子。

    当然她了解得最多的还是需要被照顾的司马老太,因为那位司马先生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行踪飘忽不定,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司马老太则不同,她有的时候很清醒,她记得何忻,也会很温和地对待何忻,其他护士就没有这种待遇,清醒时的司马老太为人似乎……更为淡漠一些。

    有的时候也会很糊涂,她会把司马念祖当成他的父亲,也就是她的老公司马祥,她糊涂的时候记得的都是以前很开心的事情,何忻有时甚至觉得,糊涂的司马老太活得更快乐一些。

    当那位司马先生在疗养院的时候,他就会很细心地照顾司马老太。

    老人,尤其是生病时脑子不清楚的老人,要照顾起来是很困难的,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何忻曾经见过不少年轻人把自己的父母送进疗养院之后弃之不理,只每月在疗养院的账单上寄一笔钱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义务。

    何忻虽然不清楚司马先生会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她有一种预感,也许这位司马先生会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