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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此生不负
“静观其变，最近皇上动作较大，先看看太子是什么态度。”宁远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击，敲出有节奏的轻响。他再没其他指示，那人就告辞了。
柳晏卿看他呆坐在那里，点着桌子沉思，也不去打扰他，只盯着他的手出神。他做事很有章法，从不轻易出手，出手则必中。只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定亲王吗？一想到这个，柳晏卿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她对那个六皇子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宁远侯想完了事情，转过头看见她皱着眉一脸深沉，不由好笑地搂过她，戏谑道：“卿儿在帮为夫出谋划策？”
“岂敢岂敢，只是有一些疑惑。”柳晏卿深吸了口气，决定问个清楚。她不能让他们之间因为外人而产生误会，即便那个人很重要，该决断时就要决断。
宁远侯温和地看着她，等着她的问题。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定亲王吗？”
她终于问出来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连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轻了许多。
宁远侯讶然，审视着她，询问道：“卿儿是在担心？”
柳晏卿很坦然地点头。她确实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他怜惜地抱紧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担心，我早该告诉你的。”他理了理头绪，继续道，“定亲王……我当然不是为了他。他既然做下了那么多事，我又怎么可能再支持他？”
柳晏卿心中一跳，有些难以置信，他这么做是为了她吗？因为定亲王几次即加害她？“阿染？你这样做，值得吗？”
“为了你，没有什么不值得的。”他望进她的眼睛，比他发誓时还要严肃，一字一句道，“此生，便是负了天下人，我也不会负你！”
她的心被填得满满的，满得发胀，眼中不觉盈上雾气，哽咽道：“阿染，你好讨厌，又害我想哭了。”
宁远侯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两人静静相拥，心亦相连，岁月静好。
过了半晌，柳晏卿才缓过情绪，又问道：“既然不是为了定亲王，那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傻瓜，当然是为我们的孩子报仇，还有为我报仇！”宁远侯点了点她的额头，轻笑道。
“为了报仇，大动干戈？”柳晏卿狐疑地看着他，心里觉得他不会只这么简单的理由。
宁远侯却没有说别的，只说：“要让沐泽枫一无所有，就必须把他背后的势力拔掉！”
话虽如此，但此举到底还是间接帮了六皇子，柳晏卿还是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若是六皇子登基，将会如何对付他们，宁远侯是否做好了对抗他的准备？
不过，既然他已和六皇子决裂，那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六皇子若是让她不爽，她就要他好看！她柳晏卿，可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
第二天，锦城的暗卫传来消息，沐泽枫带了一队人马出现在锦城附近。柳晏卿正在书房帮他磨墨，听了这个消息，略吃了一惊，看向宁远侯。
他正一脸专注地作画，像没有听见这个消息。过了片刻，他搁下笔，拿起新作的画像，笑着问，“如何？”
那是她的画像，手持长剑，英姿煞爽，眼中眸光流转，分外有神。柳晏卿忍不住掩嘴一笑，“你这是讽刺我吗？我可不会武功。”
宁远侯答道：“你会剑舞。”
脑门上有两滴汗要滴下。柳晏卿羞恼地捶了他一拳，蛮横地说：“不好看，重画！”
“我觉得挺好的。”宁远侯欣赏着画中美人，斜眼瞟了她一眼，然后凑近她耳边说道，“你现在这模样也不错，要不就画你如今模样？”
“你敢！”柳晏卿怒了，抢过他手中的画说道，“那就这张吧，勉强收下了。”
宁远侯邪邪一笑。
两人嬉闹了一阵，才发现房中还站着一人。柳晏卿立刻又想起他禀告的消息，碰了碰宁远侯，问道：“你是不是早有对策？”
“天机不可泄露！”
“嘚瑟！”
宁远侯摆摆手，那名暗卫才退下。心里还很诧异，主子竟然没有什么指示？
柳晏卿没有追问他的计划，总归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第二天，她在街头遇见水吟夕时，忽然有了想法。
“二夫人，听闻沐泽枫离开京城了，二夫人怎么没跟着去？”
水吟夕暼了她一眼，这个虚伪的女人！“他去哪里关我什么事！”
“我道你们摈弃前嫌重归于好了，原来还没有啊？”柳晏卿故作惊诧地问。
水吟夕冷哼一声，不欲与她说废话。刚转身要走，却听柳晏卿说道：“青云山庄覆灭，我那姐姐可日日想着重振山庄呢，这次沐泽枫寻到宝藏，青云山庄振兴有望了啊！唉，你们都把重建家园的梦想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就不知这个人会选择哪一个了。”
水吟夕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离去的步履显得有些匆忙。
柳晏卿眉间带笑，得意地看着匆匆离去的水吟夕，寻思着还有什么人可以利用。那个六皇子？对，就他了！
叫来暗卫，吩咐道：“你去把这个消息悄悄传递给定亲王，要做得不露痕迹，让他以为只有他们打探到了这个消息。”
暗卫领命去了，她幻想着两队人马在那山谷里斗得你死我活，就算有人最后得胜了，进去一看，竟然什么都没有，岂不是要气得死去活来？
她越想越开心，浑然未见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直到洛隐站到她面前，她才惊讶抬头。随即笑着招呼，“洛大哥，好久不见。”
“卿儿，我明日要离开，陪我去喝杯茶好吗？”洛隐说完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走进一家茶馆。
柳晏卿跟在他身后落了座，问道：“洛大哥，你要去哪里？”
“回洛水门。”
柳晏卿惊讶抬头，虽之前从暗卫那里得到消息，洛隐和洛水门关系密切，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异样，便问道：“你是洛水门的？”
洛隐点头，说道：“你父亲要围剿洛水门，我不能见死不救。”
事情怎么会这样？柳晏卿愣了许久才从震惊中缓过劲来，质疑道：“此前几次暗杀都是你们洛水门干的，这事儿你知道？”
洛隐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洛水门分了几个派系，有的投靠太子，有的……总之，如今的洛水门一片混乱。我本无意参与其中，怎奈，那里毕竟还有我的兄弟。”
柳晏卿也知涉及到朝廷的事，就没有简单的，只得与他惜别，想了想又问道，“洛大哥，救了人还会回来吗？”
洛隐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希望他回来吗？
柳晏卿只是觉得又少了一个朋友，心里难受。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岂能将他留在身边？留在这里，他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着落，她心里也不舒服。
“就此别过，卿儿，保重！”洛隐从她眼中只看到了惋惜，却无挽留。他霍然站起身，拱手告辞。
“洛大哥！”柳晏卿叫住他，询问道，“我让莫雪儿和你一起去吧？”
洛隐脚步一滞，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
柳晏卿看他脚步坚定地走出去，不由气恼，真是死脑筋！难道他对雪儿就没有感觉吗？他们俩的事她早有耳闻，心里还道那也是天作之合。
洛隐刚出茶楼就顿住了，门口站着的那个女子，正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然而，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到了她的期待，她想和他一起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起追踪沐泽枫，调查他的底细，尽管各为其主，但并不妨碍他们的密切合作。她沉静又不失豪爽，聪明内敛，细心体贴。此刻再见她时，他想到的都是她的好，原来他心里也是不舍的。有这样的女子跟着，其实是件不错的事。
莫雪儿很忐忑，她曾经很勇敢，敢于向自己喜欢的人坦白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她学会了矜持。
“洛大哥……你要，去哪里？”
洛隐朝她咧嘴一笑，爽朗的笑容像冬日的阳光，让人觉得和煦温暖。莫雪儿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雪儿，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莫雪儿眼睛一亮，他这是在邀请自己？忙不迭地点头，笑得格外耀眼。
“我们走吧。”他上前牵起她的手。脸上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就像一起执行任务时，很自然地互相关心，互相为对方挡剑，互相包扎伤口。然而，他心里却知道此举不同以往，他手心已渗出汗来。
莫雪儿小手微微一动，却没有抽出来。他的大手温暖厚实，像他的人一样，让她舍不得离开。只是，今日，他的手心好像有点儿湿？
她抬眼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人，他坚毅的侧脸，紧抿的唇，目光直直看着前方，和平日无异。才要收回目光，忽见他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他也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