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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父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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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优半长的头发扎成一个鸡尾,给人一种极为凌厉、果决之感。头发的末端还特意喷了一些喱水,定了一下型,插着装饰用的孔雀翎……第一眼看过去,莫名的像孙燕姿,第二眼,才认出这是毛优。大约是心态的改变,让毛优的发型、服装都产生了一些变化是一些好的变化,开始注重自己的容貌,大体上就表示她真正的走出了自己的阴影。而能够回来家里,岂非也是意味着“原谅”?“我!”毛优在大门一开的时候,就侧身进来,回了马小玲一句。

    二人的一问一答,很是有趣。马小玲问“谁”,毛优回答“我”,这中间顺畅而和谐,就像是排练了千百次。

    毛优走进来,对马小玲说道:“你行啊!和我商量了吗?二话不说,就像把我爸带走。”

    马小玲道:“求叔是你爸,也是我师父。”

    毛优坐下来,又问:“我爸走了,这里怎么办?”

    她没有纠缠上一个话题。

    这姐妹二人拌嘴,已经是家常便饭,从小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算得上是二人相处的一种习惯,也无所谓谁赢谁一头。毛优担心的,则是另一个问题:求叔走了,没有了地藏王的代理人引导,那本地的孤魂野鬼怎么办?马小玲反问她:“你火急火燎的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我们会解决。”

    “不然哪个?”毛优气急道:“这多大的事儿呢?你就说你怎么解决?我可是放下了一大摊子的事情,火急火燎的过来的。”

    马小玲离盘古圣地时,就托了自己的老师给毛优一个消息,告知一声。毛优却是听了消息以后,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赶回来的。一个地区的地藏王代理人离开属地,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这里面的“麻烦”可不仅仅是恶鬼横行那么简单地府方面也是会对求叔做出惩处的这才是毛优担心的地方。她的语气有些急促:“你有多少的把握?要是不是百分百,就不要和我讲了……我可不想老头子有任何的意外。”马小玲丝毫不让,道:“这事我是和老师说过的,那些地府毛神,有本事就过去……”

    见识过神族的强大,天庭、地府的一干毛神,马小玲却不再将之放在眼里。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何况……“再说,本地的游魂野鬼,我们也正在着手解决。求叔走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毛优问:“百分百?”

    “嗯,百分百……”

    马小玲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正面回应了毛优。

    “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自己的姐妹说的话,她还是信的。而且“地藏王代理人”这么一个身份,从小就让毛优有着一丝丝的不满和恨意。如果不是这个身份,她、马小玲之间的……总之,都是这个身份。本来很要好的姐妹,却要争来斗去,都是这个身份!

    没了……也挺好。

    毛优又问:“那又怎么解决的?”

    马小玲道:“最新出炉的科技产品,你看一下。”

    马小玲从桌子下面的包中拿出来一个装置,通体是像一个硕大的螺母,直径大概在一左右,中心处是一根天线,是可以伸缩的那种。怎么说呢,第一眼给人的直观感受,就像是看到了一颗人造卫星二者的相似度极高。这个“吸尘器”是拿回来给求叔看的,算是让求叔放心。

    毛优问:“这什么?”

    马小玲道:“吸尘器一代。只要接通电源,打开开关。周围十公里范围内所有的鬼怪、灵体都会被吸进去。另一端只要连接导线,产生压差,直接通往地府的门户,你说问题是不是就解决了?”

    毛优不放心道:“有用?”

    “当然。”

    就这么的自信。

    “爸!”

    正说话,求叔就正从外面进来。毛优从椅子上弹起来,叫了一声“爸”。一声“爸”,却五味杂陈……从小,便是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但她依然要比马小玲幸运、幸福,至少自己还有一个爸爸:约莫正是这一点点的优越性,以及没有妈妈,缺失了亲人的感同身受,这才让她对马小玲照顾有加,从小如此哪怕是如今,闹了矛盾。可一旦知道马小玲有危险,她也是二话不说,就过来了。有一些情谊,总是不需要许多的言语来修饰的!

    求叔似呆住了,如木鸡一般浑噩。过了数十秒,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着毛优,怒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其实,他的心中只想过去搂住女儿,纵横两行老泪。可只是……却有一股子控制不住的怨愤和脾气,却怎么也都控制不住。

    怨这个女儿的脾气之犟,十多年来竟然都不回来一次,更不给他打一个电话,说一句话。

    恨这个女儿的绝情或许说是绝情吧。竟然忍心让他这个老人家孤苦无依。

    那一声指着,竟然可以包含如此复杂的情绪……

    暖暖、彩霞、马小玲都默然不语。

    她们没有插口的余地。

    这一对父女……

    父亲花白的头发,一根一根的就像是钢针,是一个典型的硬派人物,女儿也是同样的脾气。当二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硬顶,谁也不让谁的时候……这就是一对父女,一对冤家。可是这时候,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哆嗦的手指,以及明显的不如以前锐利的眼睛,毛优的心却都化了,又怎么忍心和父亲争吵。她难得的服软……再强硬的人,也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她的柔软,就是父亲、马小玲。

    而父亲的柔软,又岂非就是她?是的,就是她……只是,这样的柔软却总是习惯被强硬包裹着,由倔强支撑。

    就像一层坚硬的外骨骼,支撑着他们。

    要坚强。

    不要软弱。

    这样的性格是父亲的一脉相承,由求叔一手养大的马小玲也同样的继承了那种倔强令人心疼的倔强。毛优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却忍住了。她压抑着自己,强作坚强,努力的让自己像是无所谓:但却分明又那么在乎!“我想回来,就回来了……这里是我家。”她的声音真的很有欺骗性,是那么的无所谓。

    但她的表情却出卖了她倔强,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一种好,还是不好。家,这个魂牵梦绕的地方;父亲,揪心了又揪心,挂念了又挂念的男人,每次想要联系,可最终却又都没有联系……

    是倔强让人坚强,保护了自己的柔软。也是倔强,让人总会做一些无谓的坚持,错过许多的美好。

    如果没有这样的倔强,他们父女何至于此?她和马小玲,又何至于此?

    求叔道:“你回来做什么?”

    “有本事你再赶我走啊!”

    “我赶你走?”求叔提高了音调,一头的银发更如钢针一般,简直怒发冲冠。“连句话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了,我赶你走?你还当不当这是你家?”求叔问了一句,毛优深吸一口气,说:“你都决定把地藏王代理人的职责给小玲了,你还让我跟她比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多残忍?从来,我从来都对什么地藏王、代理人的没什么兴趣。我喜欢的是当警察,去抓坏人,可你呢?”

    求叔道:“那是自古留下的规矩。必须要打一场,输的人把一身灵力交给赢的人。虽然我决定了小玲,可你不明白吗?”

    这是一个残酷的决定二选一,作为地藏王的代理人,他的理智选择了马小玲,算是内定。但作为父亲,他却又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赢一次,博得一下这个渺茫的机会。自私么?或许有吧……但毛优毕竟是亲生的。自小修炼出来的一身灵气,一下子交给别人,岂非是所有的功夫都白费了?

    毛优道:“可你为什么不直说?”

    “我怎么说?”

    这……是求叔的痛苦。

    而此时,在院外,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也接连的传进暖暖、彩霞的耳朵里……毛优的回来,求叔的突然爆发,令原本安逸的村子一下就热闹起来。就听有人说:“听见了没?老何这声音……他家闺女回来了。”“要不是老何的脾气太臭,好好的闺女也不会一个人走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就撂下他一个人。”“他家那闺女,泼辣的狠。”

    “上次他家这动静,还是十来年前吧?”“优优听说是国际刑警了,国际刑警知道不?比普通警察牛多了,能去美国抓人。直接哪个国家,掏出小本本一拍,让配合就必须配合,老厉害了……”

    “她家三婶子,你这是哪儿听来的?”

    “我家娃就在警局,我能不知道?”被称为三婶子的,刚才说话的女人一阵神灵活现。听热闹的人恍然不知,他们也正在被人听热闹。

    通过声音,暖暖在脑海中勾出一副简单的画面

    村子里的闲人三三两两的,聚在求叔家周围,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闲扯。还有一些人绕到了求叔家房背后,用耳朵贴着墙、猫着腰,货真价实的“听墙根”。只是这些马小玲、毛优和求叔三人并不知道。他们没有暖暖、彩霞那么厉害的耳朵。毛优父女二人吵一句,就停一会儿,有一种写文章的感觉,似乎是在酝酿什么灵感。而实际上,暖暖却能够看出来,争吵的父女二人间,那一点点的隔阂,竟然在快速的消散。这莫非是求叔、毛优父女二人特殊的相处之道?

    又过了一阵,二人的争执终于结束。求叔“哼”了一声,摔门而去。至于院门,正看见一群八卦群众,黑着脸:“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

    看客们一哄而散。

    求叔拐出去,没了身影,暖暖才悄声问了一句:“求叔干嘛去了?”马小玲门儿清,说:“买饭去了。别看他俩吵得凶,优优能回来,最高兴的就是求叔了。你看着,一会儿准提两只乌鸡回来……”毛优嗔她一眼,却不说话。果然,过了不大一阵,求叔就抓着两只乌鸡回来。

    乌鸡的个头看着不大,一手一只,求叔的步履却轻快的生风,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他的心情实质上是极好的。

    还有什么是比离家十来年的女儿突然回来更让一个父亲高兴的呢?没有了。但他对毛优依旧是爱理不理的,自顾自的去做饭。暖暖本要去帮忙的,彩霞拉了她一下,冲着毛优那里努努嘴,暖暖也就明白了这顿饭就安心的坐着,等着吃吧。父亲要亲手给女儿做一顿饭,做女儿最爱吃的饭,她帮的什么忙?

    求叔就一个人沉闷的烧水,扒光了鸡毛,又清理内脏,将鸡切块。放进锅里煮……求叔的手艺并不好,但“手艺”却并不重要。家里的饭比外面的饭好,好的也不是味道,而是家的那种感觉。

    顿鸡、煲汤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情。尤其是不用高压锅、煤气炉的情况下,更是如此。要把鸡炖烂不容易,需要漫长的火候。求叔的家里有煤气,但求叔却没有用煤气,反倒是烧开了好久不用的灶火,用灶火做饭。至于柴禾倒是不缺的,院子里放了很多捡来的树枝、木桩,还有一些秸秆之类的东西。这些原本是等到冬天的时候,准备烧炕用的……求叔取了一些柴火,烧着灶火。

    手拉的风箱“哈他”“哈他”的响着,声音非常的节奏。毛优则是坐在那里,有些怔怔的看着父亲的背影。

    父亲的背影或者蹒跚、不够伟岸,但那一定是最可靠、最让人安心的。她就那么看着,也不说话,父女二人一个人闷声做饭,一个人闷声看着做饭,这样的情形之下,暖暖三人也都不好讲话了。就也沉默着,看二人。

    这父女二人真是……

    “砰砰砰”

    大铁门被人拍响,将屋子里诡异的安静打破。跟着就听门外一个妇人的声音:“何老大,快点儿过来开门。我给你拿了点儿鹌鹑蛋……”跟着又是“砰砰砰”三声。毛优、求叔二人没反应,马小玲就拿着钥匙去开门。“婶子,这多不好意思啊。”马小玲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却很好意思。一个用玻璃罐头的罐子腌制了满满的一罐子的鹌鹑蛋就接过来,通透的玻璃罐子可以看到里面

    鹌鹑蛋都是剥了皮的,可以直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