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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决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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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白衣人不是紫金梁,他却不得不去架海。

    因为补月仙子与小春重逢,竟然忘了收起海浪之功。

    琉璃宫顶一片海,被白衣人用双手擎住。

    海浪太重,立即压弯他的腰,又被他用肩来顶。

    “采星师兄,你撑住!”

    摘月眉目焦急,娇音大喊,采星闻声苦笑:“师姐有喊话的力气,也可以上来帮我顶一顶。”

    这也许只是采星的玩笑,却没想到摘月立即纵身,与采星并肩扛海。

    竟肯生死与共?这倒让采星对糊涂师姐刮目相看。

    海天下,小春奔到补月仙子身前,蛮横的抱住她,深情一声:“铃儿!”

    任他抱着,补月仙子星眸垂泪,冷语冰音:“你是人,我是妖,你离我这么近,会被我害死的。”

    “铃儿,你在生我的气?”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是久别几千年的熟悉。

    珠泪滑到唇角,苦涩,补月冷哼:“我是鱼,会让你恶心的。”

    “铃儿,我对你的心,你难道不信?”

    “你连名字都不肯让我叫,还说什么信不信?”补月冷笑无情:“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再死一次,也许我会信你。”

    曾经的枕边人,此刻句句冷语,小春在铃儿香腮上落下轻吻,放开手臂。

    退后一步,随手捡起一枚尖锐的琉璃碎片,横在颈项间。

    补月仙子抢前一步,素手打翻碎片,揪住小春衣襟,气得咬破红唇。

    见他明眸有泪,满目真情,终于锤打他的胸膛,哭得怜音戚戚:“你这个坏蛋,我随口说说的,你就和我生气,你要是死了,是不是还要丢下我几千年?”

    珠泪恣意,哭出了千年委屈,哭散了千年怨恨。

    其实,在白衣人说到小春插刀殉情时,她就已经信了。

    那的确是小春肯为她做的事。

    泪花闪烁,流离了千年寂寞,重逢了千年相思。

    她恨,恨自己,怎能相信小春无情,怎能活在恨里?

    小春是男人,男人要面子,本不该流泪,可在他的铃儿面前,面子一文不值。

    男儿泪滴在铃儿的耳边,润湿了真情。

    滴落吧,喜悦的泪。

    见到情人相拥,谁能无所动容?

    女儿心思娇脆,摘月粉袖拭泪。

    情动之下,她竟然也忘了正在帮采星扛着海。

    采星咬牙死撑,瘦脸憋成茄子,挤出求救的声音:“补月仙子,能不能先把海浪之功撤了,然后你们随便哭个几万年,我也不会出声。”

    糟糕!

    忘了还有汪洋在头顶。

    伤了旁人不打紧,可别伤了我的小春。

    素袖翻飞收法,海浪渐渐消无。

    突然肩顶轻松,采星落下半空,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收起余惊,苦笑一声:“我早说过,东南妖界的待客之道,天地罕见。”

    女人爱美,补月仙子方才动情恣意,才想起来哭花了眼妆,转头轻轻擦拭后,仔细再打量白衣人。

    眉目俊朗,却偏是挤出懒散模样。

    双眸如电,却硬是假装满目浑浊。

    有点趣。

    补月仙子登任妖祖几千年,坐拥天地最美琉璃宫,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

    却想不出究竟是谁对她的前生今世了如指掌,又是谁能跨越几千年还给她心念不忘的小春。

    “你到底是谁?”

    星眸闪烁后,补月问采星。

    “补月仙子,我刚刚讲了那么长一个故事给你听,你就算想拷问我,能不能先给我一杯水喝?”采星无奈作笑,急忙补了一句:“如果有东南酒入喉,那就更好了。”

    方才海浪压顶,补月仙子想杀了摘月与采星。

    现在果品精美,采星手里攥着琉璃酒壶,喝着夜光美酒。

    小春为什么在几千后死而复生?

    又为什么追随采星到东南琉璃宫?

    这些答案,唯有采星喝足了酒,才会说清。

    无酒不欢,有酒便醉,这是采星一惯的面貌。

    摘月毁了半座琉璃宫,在有情人重逢之喜下,不再被妖祖追究,此时双手抱着小果子,皱眉看采星,满心埋怨。

    破师兄,见了酒就不要命,连查案大事都忘了吧?

    酒喝足了,眼皮又沉了几分,采星笑看补月仙子,说出让人震惊的话:“小春不是人,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

    是妖,是仙,是鬼?

    无论小春是什么,他就坐在补月仙子身旁,攥着银铃儿的手,谁也不能分开他们。

    东南有芭蕉,四季香甜美味,这是采星吃的第六根,他满嘴囫囵,再问补月:“你记不记得小春曾经为银铃儿种了满园花?”

    满园花,怎么能忘,那是种在心里的花。

    小春死在书童的怀里,书童将小春的尸身葬在花藤下。

    在填装坟土时,书童封住小春的三魂七魄,让它们不游离,也不能被地府无常勾走。

    书童以小春的魂魄为种子,他要再种出一个小春。

    发芽才能长叶,长叶才能开花,花落才能结果。

    这是自然生息之事,世间的大多数人都懂。

    但以魂魄做种,这本身就是逆天理之事,想种出小春,谈何容易?

    还好书童年幼,有的是年华可以浪费,历经千年,花落之下,他终于收到了果子。

    而这枚果子,就是小春,只不过是个婴儿。

    养个孩子不容易,还好小春是花果托世,喝水晒太阳就行了。

    但婴儿无端啼哭是天性,书童本身就是个幼童模样,一个孩子经常哄另一孩子别哭,这个场景也十足有趣。

    每当婴儿熟睡后,书童饮茶花藤下,经常遥望东南,几声笑骂带走银铃儿的仙人:“娘的娘个姥姥,你捧一条鱼成仙做妖祖,把我留在人间做花奴,我非得给你捣捣乱,让东南妖界不消停。”

    书童养大小春,不对他说前生今世,只教他仙力法术,变幻神通。

    等到小春长大学成那一天,书童就要派小春到东南妖界抢妖祖之位。

    采星看着银铃儿与小春亲亲我我的甜腻味,扬眉坏笑:“今日即是你们重逢之日,也是你们决战之时。”

    再饮一口酒,采星舔去唇角酒浓,说着唏嘘话:“所谓决战,就是指两人中必须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