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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缺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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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脚深,一脚浅,踩在黄泉路上。

    除了跛子,只有喝醉了的人才这样走路。

    敢在黄泉路上喝醉的人,只有白无常。

    他一身酒气,招惹了许多食尸的铁狗跟随。

    回身向它们泼了残酒,白无常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请你们喝点酒,咱们两不得罪好不好?”

    铁狗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争相抢着去舔地上的酒露。

    万万年的冷风依旧,吹得白袍烈烈。

    再晃了几步,捱到了丰都城门口。

    丰都城换了新城门,朱漆如血。

    看来门司不傻,掂得出轻重。

    新城门上依旧被门司砸透了许多长钉,根根尖锐,像要吞人的细齿。

    钉子砸得太密,都没有空处让人敲门了。

    门司这套小把戏玩得真溜。

    “劳烦门司大人开个门儿,白鬼使回城了。”扯着脖子喊了三声,连吃死人的瘦鼠都吓散了,门司并没有应门。

    “劳烦门司大人开个门儿,孟女的干儿子白鬼使回城了。”又喊了三声,孟女的名头也没起什么作用。

    “劳烦门司大人开个门儿,阎老大喜欢的孟女的干儿子白鬼使回城了。”再喊了三声,连阎罗王的名号也没用了。

    叹一口气,又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轻轻低声:“本来给门司大人带回来一包酱驴肉,谁知道赶巧他不在家。”

    丰都城门打开了,门司从里里探出鬼头,呲着獠牙一笑:“外面风大,鬼使大人快些进来。”

    见白无常步态凌乱,门司立即去扶,嘴上笑语不断:“早就听见鬼使大人在叫门了,恰逢我在远处扫街,扔下扫帚就回来开门了,鬼使大人不会嫌我开门晚了吧?”

    向城内望去,石路斑斓,满目黑霜。

    白无常会心一笑,将驴肉递到门司大人手上:“阳间的酱驴肉,味道很足,下酒刚好,门司大人慢用。”

    “我怎么好意思回回占鬼使大人的便宜呢?”接过驴肉,塞到怀里,门司立即笑语:“鬼使大人多日未回,快点回府休息吧。”

    刚接过好处,就要赶人,果然是小鬼心思。

    深深点头,笑回门司:“我地府果真万年如一,永远不变,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的呢?”

    漫步阴司,霜封寒冷。

    想讨杯热茶喝,不如直取孟女府。

    院墙内花草盎然,异香飘渺。

    谁能想到这么美的院落之主,竟是三界毒中之最。

    推开门阁,径直而入,一屁股瘫进椅子里,提壶自斟。

    茶有余温,连饮三盅,甘甜润喉。

    “你不怕茶中有毒?”孟女隔空冷笑。

    环顾四周,未见孟女倩影,白无常低眉微叹:“我已中了干娘的霜漫之毒,烂命剩了半条,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特意为你调得茶,可惜你刚刚饮得太快,不能细品我茶中滋味。”

    两声轻语过后,孟女闪出身形。

    兰衫紫裙,墨发一束,没有首饰装衬,却是美不胜收。

    “如此说,干娘知道我要来?”白无常再斟一杯茶,果然细细品味。

    “除了你,谁敢不敲门就进我的府院?”

    “似乎有理。”

    轻笑之余,为孟女也斟满一杯茶,恭敬的递到她手边。

    孟女品茶香,轻扬纤月眉:“那么,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我远道回来,登府上门,无论怎么说都是客,所以,我先说。”白无常眨眼一笑,强行耍赖:“大计将成,请干娘为我准备好两件事。”

    “接风酒和洗尘水?”

    “干娘莫非在逗我笑?”白无常仰天大笑,上气不接下气,连茶水都呛出来了。

    抹净下巴,再继残茶,余笑未了:“是干娘答应过我的无常殿,还有求妹君除去我的霜漫之毒。”

    孟女轻笑不语,红唇染杯。

    “你只寻了六魂五魄,就这么急着邀功?”

    “干娘的消息好灵通。”白无常笑得深意,赞了一句:“妹君的哀魂刚刚取下,还没凉透,干娘居然已经知道了。”

    孟美轻笑置之,斜目轻问:“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殷勤的为孟女添满茶,低下眉目:“聆听干娘的教诲。”

    冷笑冰寒,冥音含怒:“白无常,你好本事!”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是孟女在嗔怒,可白无常偏偏顺言自夸:“多谢干娘夸奖,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我调魑刀、魅风两大刺客助你成事,你却带着她们玩得欢实。”孟女凝起冰眸,唇淌霜语:“扮公主,扮女侠,扮将军,扮小姐,我堂堂地府刺客,已被你教成了戏子!”

    “难道是两位师妹向干娘抱怨了什么?”白无常揉了揉鼻子,低眉饮茶。

    “白无常。”孟**冷,手中温茶瞬间成冰,崩裂瓷杯:“她们现在日夜欢笑,犹如顽女,你试图勾起她们的妖灵天性,是想寻求孟婆汤的解药之法?”

    “我的天!”刹那冷汗湿透,险些摔落茶杯,满嘴委屈:“师妹们笑一笑,干娘也能给我压上一个罪名?”

    苦叹一声,似乎生无可恋的模样:“历经万万年,多少高能大德都参不破孟婆汤的解药,我哪敢想这种事?”

    作相过后,又堆起笑容卖乖:“如果我想知道孟婆汤的解药,大可以直接问问干娘,难道以干娘这么疼我,还会不跟我说吗?”

    孟女扬起下巴,斜目笑视:“那你为什么不问问看?”

    “有些事,能忘记是福气。”白无常说得摇头晃脑:“能喝到孟婆汤,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何必偏得有解药方子?这是缺德事。”

    话音落定,孟女巧手弄风。

    白无常座下的木椅突然化作粉尘,结结实实摔了他一个跟头。

    “我就多喝了干娘几杯水,至于摔我跟头吗?”白无常苦笑之余,突然警醒:“难道孟婆汤真有解药?”

    他刚刚话里套话,说有解药方子是缺德事,如果孟女手中有解药,他岂非骂孟女缺德?

    若真是这样,摔他一个跟头也不冤枉。

    孟女不理,起身负袖:“从此刻起,魑刀、魅风不再助你行事,由魉情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