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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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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妓,屈辱的词。

    也是辛酸的词。

    辛酸背面,饱含委屈。

    世道荒凉,穷人家的孩子养不住,先卖女儿,再卖儿子。

    要几岁的小女孩儿有什么用?

    买来作丫鬟?

    别开玩笑了,哪个大户人家肯白养她十年,等她长大?

    肯买小女孩儿回去养的,大多是妓院的鸨娘。

    给她买新衣,给她佩首饰,教她诗词歌赋,教她歌舞弹唱。

    恨不能天天锦衣玉食,比亲娘养的还周到。

    一朝出落的袅袅婷婷,卖了初夜,十倍赚回。

    女孩儿也认命,不过是伺候男人。

    没有鸨娘养活,早不知道哪里投胎了,何来今日的年华?

    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否则,怎会白天不敢出门,怕被人指着脊梁骂?

    鸨娘们好像都有一双慧眼,能以小见大。

    自女孩幼小时,就能看穿她的年华。

    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鸨娘买狄水央的时候就看走了眼。

    在人贩子手里看到狄水央的那一瞬间,鸨娘心潮澎湃。

    天生美人痣,额间一点红。

    眼睛像星,纤眉如月。

    薄唇不擦胭脂,兀自明亮。

    十余年后,她必是惊艳长安的花魁。

    看到了狄水央,像看到了金山银山。

    如此精打细算的鸨娘,出了大价钱。

    水央聪慧,一教就会,她是鸨娘的公主,谁也不敢欺负她。

    直到美人痣变了。

    一点红,长成了一片红。

    一片红,长成了半脸红。

    白天看水央,像罗刹转世。

    灯下观少女,像恶鬼投胎。

    水央从公主堕落成仆人,洗衣做饭,挑水砍柴。

    她只能认命,任凭一双弹琴弄珠玉的巧手,慢慢粗糙,四处老茧。

    即使是这样,赔了钱的鸨娘仍不解气,她要把水央卖成最便宜的妓。

    可妓院里的龟公连免费玩她都不肯,只因她那似魂似鬼的半张红脸。

    放眼长安城,肯在狄水央身上花钱的,只有肖岩霉一个。

    肖岩霉是屠夫,什么都杀的屠夫。

    偷来什么杀什么。

    邻里们明知道自家的牲口被他偷去,杀了卖肉,但也不能奈何他。

    被扒了皮的牲口,都长得一个样儿,告官也告不赢他。

    不告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还养了个瞎眼的妈。

    生活不易,看好自家的牲口圈吧。

    给了龟公钱,肖岩霉闯进柴房。

    又是他。

    放下手里的洗衣活儿,水央轻叹:“今天不巧,我月事来了,恐怕……”

    他不听这些,一步上前,拎起水央,开始剥她的衣裳。

    “你别……”欲望在他的眼底,水央挡不住他:“我去铺床。”

    既然挡不住,就只能认命。

    铺床也不许,反手一巴掌,把水央打在地上。

    他扑上去,压住水央,大手探进水央的素裙里。

    “别撕破了。”水央哀求。

    她越哀求,他越不听话。

    不但撕破水央的小裤,还撕烂她的衣衫。

    素白如雪的肚兜就在眼前,肖岩霉一把扯开。

    他是头野兽,不顾一切的去肆虐。

    夜已深,乌云遮星,苍天也不忍直视人间苦难。

    脖子上突然被卷了鞭子,白无常被人提了起来,甩向星月。

    彻空再一声鞭响,白无常低头直坠,落在一棵树上。

    仰天看着半空中的鬼魅,白无常半声苦叹:“电小姐,每次都要用鞭子和我打招呼吗?”

    “你夜窥风流,不怕看瞎了眼睛?”

    “你是说肖岩霉和狄水央?”白无常坐在树枝上,微微一笑:“人家是公平交易,付了钱的。”

    “付钱就可以负心?”魍电一声冷哼:“他比鬼妖还恶,我去取他人头。”

    魍电纵身,无常大惊。

    不顾她的鞭打,拦住她的去路:“我的亲姑奶奶,你取他的人头,就是要了我的命。”

    他满脸无奈,恨不能凌空给魍电磕个头。

    “我知道你要取他一魄。”魍电冷声,驾风凌雪:“我杀了他,你如愿以偿。”

    “偿个屁呀?”情急之下,讲出脏话:“我是要取世上最善之人的一魄,你看肖岩霉那个德性,偷牲口,宰牛羊,卖了钱后嫖妓娼,有一点善人的影子吗?”

    如果这种人也能被称作善,世上少有恶人。

    “那他就不是你要找的人。”魍电飞向星月,执意甩掉无常,誓要取下肖岩霉的人头。

    唉,怎么能不是呢?

    阎小妹,颜笑眉,燕晓梅,肖岩霉,无论如何,都是这三个字音,来回颠倒。

    其中原由,又不能对魍电明言。

    纵身跃星,无常二次挡住魍电:“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不能把他变成世上最善之人,电小姐随便下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三天时间,谈何容易?

    但他若变不成世上最善之人,也取不下妹阎魔的天冲魄。

    “三天,我盯着你!”

    冷艳一声,魍电纵身无影。

    “盯着我干嘛?”白无常对着魍电去的方向大感不惑:“你应该盯着他。”

    夜黑鬼办事,白无常又落到了妓院柴房屋顶,还趴在那片被剥开的瓦缝上。

    欲望来的快,去的也快。

    罗裙上沾满了血。

    月事,是女人唯一的借口,也躲不过男人的欺负。

    水央将破碎的衣衫捂在胸口,催促肖岩霉:“你快点走吧,被娘知道是你撕烂了我的衣裙,她会找人打你的。”

    提起裤子,肖岩霉别好尖刀,将衣服搭在肩头,赤膊向门外走去。

    恩爱过后,没有半点留恋。

    “你等一等。”

    她叫停了他,强忍娇羞,衣不蔽体的走到炕边,从枕头下方摸出两只饼。

    单手将饼递给他,衣衫不能遮住曼妙,低下眉头:“我听说你有个眼盲的娘,你平时待她不好,一天只给她吃半顿饭,这两只饼……”

    “关你屁事!”反手一掌,打倒水央,凉饼跌入炉灰。

    “老子下个月还来嫖你!”

    他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是啊,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最便宜的妓女,我却错把自己当成了菩萨。

    轻轻揉揉被他打肿的脸,水央欲哭无泪。

    捡起凉饼,擦去炉灰,重新藏在枕下。

    换了沾血的罗裙,重新坐回衣盆,认认真真的为前堂的姑娘们洗净男人味。

    男人味,永远也洗不掉。

    走了旧的,来了新的。

    好像地府里的过客鬼,永有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