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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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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夕不耐烦起来,“你总不会还想着让我请你进屋喝茶?对不起不方便,和我同住的还有个男人。”

    聂修点头:“知道, 一个四岁的男人。”

    佟夕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向你道歉。”

    佟夕态度冷淡:“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时隔三年的道歉, 没有什么意义。当下,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自己的视线。伸手去提袋子,聂修还是执意要送她上楼。

    佟夕耐心耗尽, 脾气压不住了, 使劲一攥, 说你放手。不知是否因为声音太大, 竟然把树上的雪给震了下来。噗的一声, 一团雪擦着她的刘海掉到地上, 眼前飞起一片白色细沫。

    佟夕条件反射的闭了下眼,后悔自己不该又没控制住自己。

    聂修终于松开袋子, 伸手去拨弄她头发上的落雪。

    手指碰到她的额发,她倏然一惊睁开了眼。

    聂修的视线从她的额头落到下颌, 轻声说:“你瘦了。”

    佟夕没有回应他的话,转身进了电梯, 并最快的速度按了关门键。看到他被隔断在视线之外,没有追过来, 她靠着电梯壁, 重重的吁出一口气。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 就像是心如止水, 突然扔进去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烦意乱,很想发火。

    她胡乱在厨房里弄了点晚饭,吃完之后,收拾厨房,习惯性的把料理台打扫的一尘不染,停手的那一刻,看着干干净净的台面突然觉察,这是聂修的个人习惯,于是一赌气,把放到橱柜的锅又端出来,放到了煤气灶上,抹布随手一扔,飞到了水池边。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进去倒水喝,发现锅和抹布十分的扎眼,到底还是把锅放进橱柜,抹布收起来。关上柜门,她有点无力,仿佛这是一个小小的战斗,这个回合,聂修赢,她输。

    她一个晚上心情极度恶劣,做什么都没心情。屋里的电视机开着,放着喜洋洋和灰太狼。还是佟桦平时看的那个台,她没有去换,只是想让屋里有点动静。

    太安静的气氛,会让她忍不住回忆往事。那些过往蠢蠢欲动的潜伏在无处不在的空气中,让她呼吸的时候,都感到不安,烦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一条微信。点开是远岫影业发来的一个文档。

    她心里有些奇怪,点开看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七七。看到这个称呼,她心头剧跳,没看中间的内容,直接往下拨到最后。

    “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不管你是否原谅我,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弥补。聂修。”

    看到聂修两个字,佟夕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删除。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恢复平静如水的心境。

    这一夜,佟夕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入眠,梦里乱七八糟的全是聂修,永远都是自信从容的样子,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也办不到的事情。她在梦里告诫自己,不要沉迷,不要沉迷……她当年就是被他这样的风度给迷惑。

    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昏昏沉沉,一直醒不过来。后来是被沈希权的来电给叫醒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芦山乡,我好给陆宽说一声。”沈希权的声音有点沙哑,话语中夹着几声低咳。

    “明天就去,今年放假早,我等会儿去拿车。”

    沈希权在电话里叹口气:“你也真是固执,守了两年还不死心。我早就说了他不敢回老家。”

    “他妈刚摔断了腿,我不信他当真禽兽不如,过年都不回去看一眼。”

    沈希权知道劝不住她,她认准的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顿了顿又问:“要真抓住他了,你打算怎么办?”

    佟夕咬着牙轻笑:“我当然想要一刀一刀凌迟他啊。”

    沈希权吓了一跳,忙说:“你可别做傻事,你还有佟桦要养呢。”

    佟夕答:“放心,我不会乱来。”

    沈希权松口气,又问春节这几天佟桦怎么办。

    佟夕说:“和许延作伴呢。”

    “不如和我作伴,我一个人过春节好寂寞。”

    佟夕很认真的回复:“那不行,你这种感情不专一说变就变的男人,我怕你带坏佟桦。”

    沈希权在电话里哼了句:“没良心。”

    海边湿冷,风寒入骨,一入冬,他便时不时的要发一场病。前天气温骤降,又不幸中招。

    往年有莫丹照顾他,端水喂药,今年孤家寡人,在家休息几天,病越养越重,昨夜断断续续,咳嗽了一整夜。三百平方的房子,只有他和一个不住家的保姆。此刻,还未到保姆的上工时间,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他孤魂野鬼似的飘下楼,在电视柜左边的抽屉里找出两片感冒药吞下去。吃完药,无力再飘上楼,便窝在客厅里给张秘书打了个电话,交代她一会儿过来一趟,把公司要处理的文件带过来,顺便再带一瓶甘草片,特别交代是XX制药厂生产的。

    佟夕随便吃了点早饭,便打车直奔南郊的租车行。

    沈希权是三教九流都打交道的人,认识的人特别多。租车行的老板姓赵,也是沈希权介绍给她的。这两年,佟夕都是从他这里租一辆车开到芦山乡。车子也不能太新太好,不然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太扎眼,必然引起关注,她前两次租的都是昌河车,这在农村特别常见,车里宽敞也方便休息。

    租车行位于南郊,位置有点偏僻,宽敞的院子里停了十几辆车,大门右侧有一排平房,靠里一间,就是赵老板的办公室。

    佟夕每年都要来一次,熟门熟路的上了台阶。赵老板隔壁的一间屋子,开着门,里面摆放着一张绿色台球桌,她经过时无意扫了一眼,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弯着腰面朝里,手里拿着一根台球杆,正在进球。

    她心里噗通一跳,这身形怎么那么眼熟?转念又觉得不对,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儿。真是心里有鬼,见谁都像他。

    赵老板已经等候多时,很热情的招呼她坐,把一张合同递给她,说车子刚刚叫人检查过,加满了油,只管放心开。

    租车合同就两页纸,可就因为刚才那一眼,乱了心神。一份合同她看的分外慢,半晌没有动静。那个身影,真的很像,如果不是弯着腰,而是站直的背影,她一眼就能肯定。

    赵老板不知她在走神,笑着打趣:“上班了就是不一样,比以前当学生的时候稳重严谨多了。”

    佟夕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在公司里经常审核合同,养成抠字眼的习惯了。”

    签好合同,赵老板把一把钥匙递给她,说,“你去试试车。”

    再次经过那间屋子,人已经不再。佟夕恍恍惚惚松了口气,当真是看花了眼。

    赵老板站在台阶上,指着三米开外的一辆昌河车,说你试试。

    佟夕上了车,在院里试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去考的驾照,不过平时少有机会开车。去芦山乡也都是陆宽开车,乡下路况不好,她技术不熟,也就不去逞强。有了佟桦这个责任之后,她变得特别惜命。

    车子绕了一圈开到平房前的台阶下,佟夕刹住车,扭脸对赵老板打声招呼说再见。刚要准备走,身边车门响了一声,转头一看,副驾驶座上已经上来一个人。

    佟夕握着方向盘,开始做深呼吸。竟然当真是他。T市这么大,居然能在这个偏僻的南郊偶遇?这绝对不可能。

    佟夕不客气的问:“你怎么在这儿?”跟踪两个字在她心里打了个转,没说出口。

    “沈希权让我来的。”

    佟夕咬着唇,怎么可能。沈希权和莫丹结婚的时候,聂修一直在英国,两人没什么来往。再者,前一段,沈希权去英国散心,不知怎么碰到聂修。听莫斐说,聂修将沈希权狠揍了一顿,替莫丹出气。所以,两人眼下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聂修左手握在方向盘上,说:“我来开车。”

    “不用,请你下去。”佟夕此刻能维持平静的语气已属不易。

    “雪没化,路面打滑,你开车不熟容易出事。”聂修声音虽然柔和,但眼神和语气都透着不容置否。以往她特别迷恋这点,此刻却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推出去,或是一脚把他踢下去。不过依他的身高体格,她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两人僵持了片刻,佟夕怒道:“你老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

    聂修看着她,恳切道:“七七,我想把以前没做到的事都补上。”

    佟夕努力平静自己的语调,“她那是奉子成婚。我连孩子都不打算要的,就更没必要结婚了。”

    沈希权笑容挂不住了,侧目去看聂修,目光里全是同情。

    聂修没什么反应,面色沉静。

    他这样既不意外也不失望的反应,让佟夕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太了解这个人。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所以她只能用更狠绝的方式去打消他的念头。

    “在我最需帮助和支持的时候,男朋友不远万里的飞回来和我分手,这样惨痛的教训还不让我长个记性的话,那我也太傻了。”

    沈希权道:“那是当年有误会,聂修的解释你没看?”

    “我对解释没兴趣,我只看事实。比如,权哥你当初对莫丹那么好,还不是一样说变心就变心,说离婚就离婚。你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你还劝我结婚谈恋爱?你不觉得这很没有说服力?”佟夕微微一笑:“又或者,权哥希望我再被人甩一次?”

    佟夕说话间一直看着沈希权,眼角的余光都没冲着聂修飘过去一分。

    沈希权尴尬的搓着鬓角,没法往下接话,被“以身作则”四个字给堵住了口。

    聂修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并非是针对沈希权。他一声不吭接下来这些夹枪带棍的话,心里犹如火烤油煎,却无言以对。毕竟都是事实,他对不起她在先,活该受此冷嘲热讽。

    沈希权本意是打圆场做个和事老,没想到场面搞得如此尴尬,赶紧拉着聂修说:“来来来,这边坐,咱们离易燃易爆品远点。”

    佟夕说完这些嗓子里像是被砂纸磨砺过,弥漫着一股甜腥气。她倒了杯水,一口气冲下去半杯。水喝下去,眼底起了水雾。她背过身去,仰着脸深深吸气。

    积压在心里的陈年旧账突然淋漓尽致的发泄出来,说不出的痛快,也说不出的难过。

    沈希权踢哒着拖鞋走过来,碰碰她的手臂,说:“让一下,我拿下茶具。”

    佟夕往旁边让了让,看着沈希权从消毒柜里拿出茶具,又从冰箱里拿出上好的明前龙井,倒真是款待上宾的节奏。

    聂修的外婆是浠镇人,但他从小在T市长大,外婆过世后更是很少回去,和沈希权几乎算是不相识。后来沈希权娶了莫丹,聂修在国外,并没有回国参加婚礼,两人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熟稔。

    佟夕不想八卦,可忍不住好奇,低声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沈希权很认真的说:“我们打了一架之后,觉得很投缘,就好上了。”

    佟夕:“……” 这缘分也是惊天地泣鬼神。

    沈希权端着茶具,下巴朝着客厅抬了抬,“出来一起喝茶吧。”

    佟夕端着喝剩的半杯白开水,不耐烦的说我不渴。

    沈希权忍不住笑:“你不渴,你手里是什么?”

    佟夕将杯子放到台面上,瞪他:“我喝白开水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