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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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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一行人告别了这个呆了一个月的小县城, 坐车返回了辽州。

    早上七点出发,结果路上堵车,车停在辽西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

    医院考虑到下乡的辛苦,特地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在路上颠簸了一天,秦司漫胃里空空如也竟也不觉得饿。

    在行李舱拿上自己的大箱子,下意识的准备往地上停车场走。

    走到电梯口才觉得不对。

    之前来医院,她是蹭的沈琰的车。

    可今天她不想蹭了。

    想到这,秦司漫拖着箱子又往回走, 这么一耽误,刚才车上的同事已经散了一大半, 只有负责带队的沈琰还在和司机一起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秦司漫站在车的不远处, 出神的望了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朝前走去。

    沈琰刚从车上一下来,看见秦司漫懒洋洋的拖着行李箱往路口走,看样子是准备打车。

    正想招呼她过来,顺道一起回去。

    几乎是一瞬间,沈琰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话到嗓子眼, 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蹦出来。

    眼睁睁的看着她上了车,扬长而去,沈琰才怔怔的收回目光, 往电梯口走去。

    刚发动车子, 放在副驾驶上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琰踩下刹车, 拿过一看,是去山里特训三个月不见踪影的孟嘉石。

    “老沈,有空没,晚上出来喝一杯?”

    “你们24小时待命能喝酒?”

    “头儿放了我们三天假,你就说来不来吧。”

    “七点老地方见。”

    “得嘞。”

    孟嘉石是沈琰的多年老同学,从小玩到大,高考过后沈琰学了医,孟嘉石作为体育特长生进了警校,大学毕业后因资质优秀被选进了特种部队。

    再后来通过相亲认识了现在的老婆,不到半年扯证结了婚,有了家庭便多了份牵挂,孟嘉石没过多久就从特种部队退了下来,回到辽州公安局当了名警察,时不时出任务那种,现在儿子都已经上幼儿园。

    虽说依然存在危险,但比起特种部队,还是安全了许多。

    沈琰不喜饮酒,今天却意外的想喝上几杯。

    他姑且把一切归到与好友许久未见这个借口上。

    回家了洗了个澡,将箱子里的几件脏衣服洗好晾完,差不多到点。

    沈琰换了身随意T恤短裤就出了门,考虑到要喝酒特地没有动车,走到楼下打了个出租,直奔里辽州一中。

    所谓的老地方,不过是以前高中后街夜市上的烤串店。

    十多年过去,味道一点没变,老板靠这个小本生意赚了些钱,现在也在市区买了套房,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孟嘉石来得比沈琰早一些,点了六瓶冰啤酒,五十串烤肉串,一个人先喝着吃着,见他朝这边走过来,顾不得放下手里的肉串儿,直接站起来冲他挥手,“老沈,这边。”

    一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大汉,皮肤被晒得黢黑,笑得一脸青春洋溢站在你的不远处。

    说实话,有点辣眼睛。

    沈琰走过去,跟烤串店老板打了声招呼,随后拉过折叠桌下面的塑料小凳,弯腰坐下,“要不是这个灯泡瓦数大,我估计都看不见你。”

    孟嘉石愣一愣,才反应过来沈琰是在说他黑。

    也不置气,无所谓的笑笑,还不忘自我炫耀一番:“这是男人该有的肤色,你懂个屁,白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沈琰不再接茬,拿过一瓶冰啤,直接用牙咬开盖,仰头灌了三大口,半瓶酒进了肚。

    “你干嘛,喝这么猛?”孟嘉石惊讶的看着他。

    沈琰从读书起都是一个自律的人,凡是都留个度,底线摆在那,谁也别想越过一分。

    平时孟嘉石叫他出来喝酒,大多时候都是他五瓶,沈琰一瓶。

    喝酒误事,这是沈琰常说的话。

    沈琰放下酒瓶,避重就轻的回答:“天热,这冰的喝着舒服。”

    孟嘉石半信半疑,跟他碰了个杯,又提起那个万年不变的话题:“几个月过去了,有对象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换一份工作。”

    孟嘉石瞪大眼反问:“换什么工作?”

    “婚介所。”

    “……”

    顿了几秒,孟嘉石一拍桌子,“老子一大老爷们,你说我像个媒婆!?”

    引起周围几桌的不满的注视,孟嘉石合着掌,赔了赔笑。

    沈琰对孟嘉石这种一惊一乍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都是当爹好几年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孟嘉石全然忘记被吐槽成媒婆的茬,顺嘴街上:“对嘛,你哥们儿我都当爹好几年了,你连个老婆都没有,哥们儿能不替你着急吗。”

    “我妈又答应给你做红烧猪蹄了?”

    “嗯,做双份!”提到自己的最爱,孟嘉石一个没留神说漏了嘴,见沈琰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连忙把话题又给扯回来,“不对,就算没有老太太的猪蹄,这事儿我还是要说几句的。”

    “你们都别管了,我不想找。”

    “你家老太太还指望着你给老沈家传宗接代呢。”

    “明天我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当自己儿子养着。”

    “……”

    老太太听了想打人。

    妈的,驴脾气死脑筋。

    孟嘉石的嘴皮子可没有沈琰这么会说,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发现什么异样,试探着说:“那事儿真不怪你,你牺牲的够多了……”

    “石头。”沈琰放下肉串,脸色沉了下去,“别说了。”

    次次都一样。

    沈琰每一次都是这种表情,拒绝交流,拒绝再提起。

    把自己连带着陈年往事一起,封闭在一个盒子,就算憋死也不肯出来露个头。

    可说到底也是糟心事。

    男人的友情不似女人,有心事过不去的坎,还能抱着哭一场。

    孟嘉石作为沈琰好哥们儿,这种时候,心里再替他着急不甘心,也只能支持他做的决定。

    孟嘉石拿起酒瓶子,一改刚才婆婆妈妈的画风,爽快的说:“行了,喝酒,今天我请客。”

    沈琰笑,举杯跟他碰了碰,将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

    这边,秦司漫睡醒起床,肚子饿得咕咕叫,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闻着身上这股汗味儿,实在是不能再忍受,全部换下连带着床单被套一并扔进了洗衣机,自己则钻进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擦干头发,外卖刚好送到家。

    秦司漫打开电视,一边看着这周刚更新的美剧一边吃饭,饿到了极点,觉得吃什么都好吃。

    饭刚吃一半,手机便响了起来。

    剧情正进行到精彩部分,秦司漫不耐烦额按了暂停键,拿过手机准备接起,看见上面“秦淮洲”三个字,瞬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一大半。

    待响铃快结束的时候,秦司漫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按下免提,一言不发,等着那边先说话。

    “漫漫,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爸爸电话?”

    故作亲昵的慈父语气,秦司漫听着胃里直犯酸水。

    大晚上的来恶心谁呢。

    “有事说事,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秦淮洲提高了嗓门,带着一贯训斥下属的口气:“秦司漫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歹是你——”

    “行了秦总,你别关心我爸了,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蒋珊坐在秦淮洲身边,看他气得够呛,体贴的拿过保姆刚才熬好的银耳莲子羹,喂到他的嘴边,“来,老秦,吃一口败败火。”

    话筒就在嘴边,蒋珊温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清晰的入了秦司漫的耳朵。

    玩个心机都这么小家子气。

    秦司漫对这一家子都厌烦透顶,“秦总你赶紧去美人榻败火去吧,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任何一个父亲被自己女儿用这种讥诮的语气讽刺一番,脸上都挂不住。

    秦淮洲压住心头的怒意,顿了几秒,直接命令道:“你弟弟眼睛这几天不太不舒服,你明天给他看看。”

    “我弟弟?”秦司漫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我弟弟早就死了,大晚上的你讲在鬼故事?”

    “秦司漫,你给我适可而止!”

    “那是你和蒋珊的儿子,跟我有屁关系,少在这里沾亲带故的,我觉得比吃了虫子还他妈恶心。”

    秦淮洲气得胸口疼,蒋珊放在碗,替他顺着气,嘴里冲电话那头埋怨着:“漫漫,你太不懂事了,你爸心脏不好你还这样气他。”

    秦司漫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用这种母亲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我只有一个弟弟。”提到痛处,秦司漫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些许恨意,“可他如果还活着是十岁,而不是九岁。”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沉默。

    秦司漫不再多言,直接挂了电话。

    十年了,这对狗男女的不要脸程度,丝毫不比当年逊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