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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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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段因果之中, 它受了洛府间接的恩惠, 若不是洛府几百年来都不曾掩埋那处池塘, 琉璃净火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年的平静, 它既然受了这份恩惠, 就不能做出加深因果和伤害洛家的事情来。

    而洛月汐如今却是洛府唯一的后辈,若是琉璃净火真的杀了她, 那么这结下的因果就再也了却不了,对于天生纯粹不染一丝尘埃的琉璃净火而言, 是不可能去除的因果粘连。

    如果真的没有一分把握,洛月汐怎么可能真的就把自己的性命寄托于期待琉璃净火天生良善不伤生灵之上呢?她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任何存在,这世间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 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只有弱者才会想着去依靠旁人, 因为太过弱小,所以只能随波逐流只能靠着别人的怜悯和放过活着。

    当年洛月汐曾经经历过那样一段朝不保夕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岁月, 在那段生死皆是旁人一句话决定的日子里,洛月汐便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控制她的人生, 她也绝不会再去依赖期盼什么人来救她帮助她。

    谁也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 永远只有自己。

    “小姐!!你、你这是?”等洛月汐步履蹒跚的走出花园时, 一直等在花园口月亮门的碧玉碧珠都被洛月汐此时的狼狈吓了一大跳, 洛月汐身上的衣服经过阳光的照射已经干了, 只是湿透过再被晒干让衣服显得皱巴巴的,而她头发披散下来面容苍白,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踉跄,看起来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洛月汐面色雪白不带一丝血色,眼眸抬起掠过众多仆从,语气平静的吩咐道:“我无事,碧玉,扶我回去。”她见到一边的管家正欲言又止满脸犹豫的看着她,知道管家心里在犹豫什么,洛月汐对她微一颔首,淡淡道,“我知道你职责所在,你尽管做你该做的事情。”这话便是同意管家将此事禀告给洛夫人和洛丞相的意思了。

    等管家领命退去,碧玉和碧珠便上前来扶着洛月汐往她的院子而去。洛月汐虽然失血过多,可是琉璃净火此时就在她丹田之中静静跳跃燃烧着,一股干净纯粹的灵力不断的从琉璃净火中流入洛月汐的丹田,让她觉得一阵阵的温暖不断从丹田中传来。只可惜她并不是修真者,这些灵力于她而言只有淬炼身体的作用,并不能让她修炼。

    压下心底难免产生的对于修真的向往,洛月汐轻轻叹了口气,总算是觉得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不安全感了。只是她到底还是想不通,怎么好好的古代就变成了修真?若是真有仙人,没道理会没有任何事迹流传啊!以洛家在大燕的地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

    难得说,修真这样的消息在凡人界是被封锁的?只有特定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接触?那么沈鸿轩又是为什么会走上修真之路呢?必定是有人引导他的,那么这个修真者会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凡人界莫名其妙的引领一个凡人入道?

    想来想去洛月汐都想不到沈鸿轩到底是以何种方式接触到修真之道的,甚至于她都不知道现在的沈鸿轩,是不是已经走上修真这条路了!毕竟沈鸿轩西去征伐蛮族已经一年有余,洛月汐也已经一年多不曾见过他了,对于他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也是一无所知。

    此时沈鸿轩正参加皇上于宫中举办的大宴群臣的宴席。作为此次西征军中立下功劳的年轻将领,他可谓是宴会的主角之一,风头一时无两,耳边夸赞敬服的声音不绝于耳。沈鸿轩面上带着自信昂扬却又不输谦逊的微笑回应着旁人对他的赞扬,举止行为一丝不错,带着世家子弟的风范仪度,只是他本人已经走起了神来,深思飘渺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右手不着痕迹的悄悄摸了摸被他藏着袖子中的东西,感觉到那坚硬光滑的触感,沈鸿轩眼中掠过温柔的笑意和思念,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把这件礼物送出去时的场景了。

    虽然走着神,但是沈鸿轩还是非常完美的应付过来了所有和他说话的人,并且也给他们留下了极为不错的印象。只是虽然外表看上去仍旧是一丝不错有礼谦逊,但是沈鸿轩已经为这宴会的冗长感到一丝焦躁了。内心里真切的期盼让他渴望着时间能快点过去,他想要能快一点见到他想见的人。

    就在沈鸿轩内心焦灼的等待着时间流逝时,高坐上首的皇帝突然派了宦官唤他传话,沈鸿轩微微一惊,却处变不惊一派平静的随着宦官走到了大堂中间皇上的御案下方跪下叩首,口呼“陛下万岁。”

    上方有一威严的声音传来:“爱卿平身,朕唤爱卿前来,却是有一桩美事佳话想要成全。”

    美事?什么美事?沈鸿轩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是陛下面前即使有不解也不能直接表露,他站了起来垂首而立,就听上方的大燕皇帝语带笑意的说道:“沈爱卿,朕为你和云笙公主指婚如何?”

    她仍旧是笑嘻嘻的,挑起的柳叶眉下一双凤眼里却露出锋利的讽意,洛月汐五官精致秀美动人的面容带着微微的笑,看起来极为柔美可人,可她眼中的讽刺却仿佛是一根尖利的针,扎进人的心底,扎到人心最痛的地方。只是那丝讥讽却只是短暂掠过她的眼眸,复而沉淀到那双漆黑深邃眼眸的最深处,没有人看到她一闪而过最真实的一面。

    碧珠转过身来,歪了歪头,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鼓起来,带着近乎朴实的天真:“笑也是一天,不笑也是一天,既然这样,我还是笑好了。”“真是好听的话。”洛月汐笑弯了眼眸,月牙一样的眼眸里有着耀眼的光芒在闪烁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眸像是暗夜里的天空,漆黑,却有着成千上万的星星点缀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十指纤纤白皙柔弱的素手,竟一时陷入了怔忪之中。

    如果能笑的话,谁又愿意哭呢?正如碧珠所言,笑是一天不笑也是一天,自然是笑着来得好一些,但总有那么些绝望的疯狂的时候,让你想要强颜微笑也是枉然。因为活着不过行尸走肉,你的人生里没有微笑和哭泣的区分,只有死亡和——即将死亡。绝望的,崩溃的,毁灭的,如果是那样的时刻,还有谁能记得笑容呢?

    自她穿越成为大燕安远侯府的洛月汐,她便刻意的让自己去遗忘上一世的事情。可是有时候,越是刻意,越是无法达成所愿。她自己心里其实是最清楚的,上一世有太多事情已经在她身上刻下了烙印,绝不是她能轻易舍弃的。

    毕竟,若是真的遗忘了上一世的记忆,她也便不是她了。那是她切身经历过的一切,是塑造她人格心性的过往,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过去,如果没有那些记忆,那么她还是洛月汐吗?她还能坚定自己的信念吗?

    她不知道,所以即使上一世的记忆她再怎么想要忘记,她也没有真的去淡忘。没有真正的吃过那些苦头,没有真正的经历过那些痛苦,她怎么会是现在的她呢?就拿最简单的事情举例,如果不是有上一世的那些经历和过去,她最大的心愿怎么会是只想平平安安度日呢?

    普通人不可能不渴望更精彩更伟大的人生,但是洛月汐是真的真心期盼着一个平静的甚至寡淡的未来。

    “小姐,礼乐班开始奏乐了!”碧珠突然充满惊喜的大声叫起来,带着等待已久的兴奋。果然,洛月汐很快便听到楼下城门口附近传来的声音弘大威严的礼乐声,礼乐乃是礼仪的一种,在不同场合下奏的音乐也不同,今日是迎接西征军大胜归来的日子,礼乐班奏的是礼乐《常武》。

    随着鼓乐奏起,唱诗班也开始高声吟唱起来:“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庄严肃穆的礼乐徐徐奏起,将热烈气氛就此点燃。

    此次大燕西征,战争持续一年时间,大燕兵强马壮,打得蛮夷退了整整三百里,大燕军士一直追击到了祁连山下才返回,自此以后,函谷关以外自祁连山,再没有任何蛮夷部落敢挑衅大燕的威仪!

    此次西征军统帅砍了蛮夷单于的脑袋,又生擒了蛮夷王庭过半的贵族,此时归国,那蛮夷单于的头颅便被装在木匣子中被捧了回来,而那些被生擒的蛮夷鞑虏,尽数都被戴上脚铐手铐,被西征军押送着从城门而入!

    当西征军开始入城时,整个大燕都城都轰动了!这是自大燕建国以来,百年来最大的一场胜利。整个燕都百姓都为此疯狂,数十万热情洋溢百姓将街道的两侧挤的水泄不通,城门口热闹喧哗一片,气氛高涨火热。无数人伸长了脖子,挥动着双手,满脸兴奋的笑意的盯着城门口,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出征的子弟兵归来的盛况。

    终于,当《常武》的最后一句演奏完,礼乐结束,燕都城楼上的大钟敲响,入城仪式正式开始了!

    最先入城的,是西征军中的中路军,中路军统帅张果敢一人一马身穿黑色铠甲披着红色披风,高高仰着头率先进了城,紧随在他之后的,是中路军校尉沈鸿轩,他同样身穿铠甲披着红色披风,盔甲上有一根红色的羽毛高高扬起,象征他是出身于守卫帝王之侧的羽林卫。

    洛月汐一双素手扶在窗檐上,垂下眼眸看着那个策马进程的年轻少年。沈鸿轩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却已经随着大军四方征战,一年时间的磨练,让他的皮肤变得不像以前那样白皙,反而是透着健康和男子气概的小麦色。他廋了许多,但脸上棱角却更加分明,剑眉星目,嘴角含笑,这副模样竟比他当年冠绝燕都的风华更胜一筹。

    西征军在街道两旁百姓的欢呼声中徐徐进城,洛月汐一双眼眸却只盯着沈鸿轩一人,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扇动,遮住了她漆黑眼眸中流转沉淀着的莫名情绪。

    像是感觉到什么,坐在马背上背脊挺直的俊朗少年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看向迎鹤楼三楼洛月汐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星目中顿时有流光溢彩般的温柔笑意掠过,他抬起头,晒成小麦色的脸消廋了许多,握着缰绳的手粗糙了,但他却还是熟悉的模样,眉眼依旧,就连唇角的笑眼中流转的神色都和往昔一般无二,只是眉眼间偶尔却泄露出一丝比以往更加坚毅果决的利光来。

    还是她记忆里那个熟悉的人。但是洛月汐知道,他不是了。

    他不是沈鸿轩,他是沈昭。

    命定的主角,沈昭。

    洛月汐眨了眨眼睛,神思尚处于游离的状态。西征大军胜利回朝这一件事情,确实是一件值得整个燕国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可惜却完全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喜悦和兴奋感。

    她素手掩起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相比于大军回朝,对她而言一大早就被吵醒觉都没有睡够才是人生大事,对于她这种没有必要下床,完全可以在床上躺上一个月的人来说,这种凑闹热的事情实在是不适合她,她更喜欢平淡的安宁的日常,哪怕是闲来无事发上一天的呆,也好过来这种喧闹嘈杂的地方凑热闹。

    虽然,她一大早被叫醒,被她娘当成洋娃娃一样打扮了半天,就是为了迎接这西征大军中的某个人。也就是那个最近让她心绪不宁,隐隐有着某种预感会有大事发生的那个人。

    “碧珠,小心点,可别从窗户栽下去了!”侍立在洛月汐身边同样身穿碧绿襦裙头扎双环鬓的丫鬟面容普通,但是却气质极为沉稳,她轻声斥了巴在窗户边往下看的碧珠一声,然后微微弯腰,对歪在雅阁中软榻上的洛月汐笑着道,“小姐,想必大军还要在成为休整片刻才会入城,奴婢带了牛乳杏仁千层糕,您略进一些垫垫肚子吧!”

    又打了个哈欠,眼睛一眨一眨忍不住快要眯起睡着的洛月汐点了点头,声音里掺上了浓浓的困意:“再泡一杯浓茶给我提提神。”她是真的很困,洛府里就她一个姑娘,洛丞相和洛夫人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养大,她从来是像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她不符规训的赖在床上,洛夫人也不见有一句不满和斥责。她已经很久没有起的这么早了,精神实在是不济。

    虽然她确实是想来亲自看看这西征军回朝的场面,确认一番沈鸿轩是不是就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沈昭,但是她实在是没想过需要来得这么早。

    “是。”碧玉温软的笑着应了声,却又说道,“夫人如今在隔壁拜访威敏侯夫人,奴婢要不要使人也送些点心去隔壁?”

    唇角微微一抽,撇出一个略显滑稽的弧度来,洛月汐眨巴了两下眼睛,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她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看着碧玉温软笑着等待她回复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声音低低道:“去吧。”按了按额角,她有些头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闭口不言。只是她眼眸中的无奈越发深厚了些,原本闪烁着灵动光芒的眼眸,一点点的黯淡下来,像是光芒绽放完了的星星,只余下一片深邃的漆黑。

    碧玉看着主子愁眉苦脸,心中有些不解,往日里小姐和威敏侯夫人的感情是极好的,可是这半个月来,却不知怎么的有些避讳威敏侯夫人。不,不仅仅是威敏侯夫人一人,小姐忌讳的,好像是整个沈府,或者说是和沈鸿轩有关系的人。她心里有些为小姐着急,但是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并非她这个做下人的可以置喙的,所以也不多言,只是安静的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而那边巴在窗口舍不得眨眼的碧珠虽然活泼,却也是知分寸的,知道现在她家小姐心情可能不怎么美妙,便也不留在雅阁中添乱,也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窗户,跟着碧玉一起下去忙活了。

    雅阁中顿时安静下来,布置整齐摆设雅观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洛月汐一人。为了在第一时间看到大军回朝的风采,洛母特地提前半月在这城门边的迎鹤楼上订了雅阁,而与洛家自来交好的威敏侯沈家也一样订了雅阁,就在洛月汐所在的雅阁旁边。

    如今洛母该是在隔壁与威敏侯夫人相谈甚欢了,想到母亲的一番心血,洛月汐阖上眼眸,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是愁是乐。

    此时正是清晨,夏日的阳光并不灼热刺眼,透过雅阁开了一道缝隙的窗户射进来几道金色的阳光铺洒在她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薄纱。虽然被阳光照射,浑身都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光晕,可是单看此时的洛月汐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她温暖柔和,反而如同在阳光下映射出来的影子一般,带着一股寒意。

    在那金色的阳光下,洛月汐原本还正浓的睡意因为想起这些事情扑着翅膀刷拉拉的飞走了。她是安远侯府的小姐,出身百年世家洛家,洛家自开国时便随着燕国开国太/祖打天下,这百年来声名不堕,仍是大燕数一数二的世家,洛父更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金无足赤,太过繁盛的表面之下掩饰不住的是洛家的式微,洛家一直人丁不兴,到洛月汐这一辈,整个洛家嫡脉仅得她一个女儿。

    而沈家却不一样,威敏侯沈家是靠兵戈战事起家,是大燕相传百年的武将世家,和洛家人丁不兴不同,沈家一直都人丁兴旺,人才辈出。

    洛沈两家确实极为交好,不仅府邸相邻,两家行事风格也极为相近。但到了这几年却格外亲密的原因,确实因为洛月汐自小便与沈家嫡长子定亲,洛月汐是洛家嫡脉最后一人,洛父为洛月汐定下这个婚约,不无有托孤之意。

    以往洛月汐只看到这份婚约下洛父洛母对她的爱护和疼宠,可今日她重新审视着沈鸿轩的身份,却觉得这份婚约真如烫手山芋,想丢掉也不知道该如同脱手。

    #论如何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友好分手#

    坐下喝了口茶,沈鸿轩不仅没有觉得心神宁静反而更加急躁起来,在皇宫里尤其是皇上身边当差的都是人精一样利落能干的人,沏茶的水平可比沈府好上太多,水温也是恰到好处既不烫也不凉,但是这么有水平的茶喝在沈鸿轩嘴里,却硬是让他觉得太热了,好像心里的急躁不安都被这杯茶给引出来了。

    被洛月汐拒绝之后,沈鸿轩整个人都懵了,全凭着心里的一口气和满腔的冲动赶到了皇宫,可是真正进了宫,临到了头,沈鸿轩却有些退缩和犹豫。并不是害怕会因为此事被陛下拒绝斥责,只是担心一旦他真的求了陛下的赐婚旨意去压洛府让洛月汐和他完婚,一定会彻底激怒未来的岳丈大人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这样作死一定会让阿月更加讨厌他的!

    明明知道洛月汐最讨厌别人威胁她逼迫她,明明知道他要是拿圣旨来压她肯定会被讨厌,但是沈鸿轩却还是来了,因为被她讨厌也好厌恶也好,是他做错了,他都可以接受,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接受未来他身边没有她的事实。

    他宁愿她讨厌他,也不要她远离他。沈鸿轩当然知道自己这样真的不好,无视洛月汐的想法,不去尊重她的意愿,反而是以自己的心愿为重,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和渴望不惜压制洛月汐的心愿。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珍惜她,尊重她的决定和想法——这才是爱一个人该有的态度,如果他真的真的喜欢她,就应该这么做。

    但是沈鸿轩真的做不到,尊重她的想法的话,也就代表着他要接受他身边再也没有她的这个未来,要接受她不会和他在一起这样的事实。沈鸿轩无法接受,所以被她讨厌也好,哪怕是不尊重她的意愿强行要留她在身边,沈鸿轩也要洛月汐留在他身边。

    心中坚定了信念,即使对于洛月汐可能的反应有些不安和忐忑,但是沈鸿轩还是下定了决心,被讨厌也无所谓——至少她还在身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就……足够了吧?沈鸿轩眼神幽深暗沉下来,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激荡着的异样的情绪,带着几多偏执、几多妄念。

    “沈将军,陛下宣你进去。”喝完一盏茶的功夫,之前那亲自迎着沈鸿轩到偏殿的太监就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脸都笑成了菊花样的请沈鸿轩进殿面见圣上。这让其他在这偏殿已经等候了一两个时辰却仍旧没有见到天颜的官员们都有些不满和不甘,脸色漆黑如同锅底,但是他们即使在生气再不满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毕竟如今沈鸿轩如日中天,家世庞大,自己也有功劳,可不是谁都轻易惹得起的!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沈鸿轩站起身随着那总管太监走进了皇上办公的宫殿之中,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上,燕帝正拿着一本奏折翻看着,在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摞又一摞批阅过或等待着他批阅的奏折,见到沈鸿轩进来行礼,燕帝抬头笑了笑:“沈爱卿,你此次进宫有何要事?”一边说着,一边拿御笔在奏折上留下了几个朱红色的字迹,批阅完毕后将那批阅过的奏折放到一边,燕帝对沈鸿轩的态度很是亲近的问道。

    “陛下,臣今日进宫来不是为了什么要事,而是有一件私事要请求陛下。臣今年已经十七,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子即将及笄,今日臣是特地来请求陛下为臣和臣的未婚妻子赐婚的。”沈鸿轩态度诚恳殷切的请求道,言辞恳切,简直不能更恭顺。

    但是燕帝一脸懵逼——这么忙的时候沈鸿轩跑来觐见,燕帝还以为有什么重大事情特地推辞了和几个老臣的会议来见沈鸿轩,就是听他禀告这样一件有关于他婚约的事情?tf??还有昨天燕帝给沈鸿轩赐婚时他不是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吗怎么今天又屁颠颠的跑进宫来求赐婚呢?——好吧,他知道赐婚对象不是一个人,但是真的这样区别对待合适吗?

    沈鸿轩竟然还好意思求他这个曾经给他指婚却被直接拒绝的人给他赐婚?黑人问号脸.jpg

    燕帝觉得自己怎么样也该傲娇端着架子一下,正所谓昨天你对我爱理不理,今天我就让你高攀不起,燕帝一脸沉凝,那深沉的表情只会让看到的人以外他在思考什么家国大事,但事实上他真在想的事情只怕要让人无语吐血。

    沈鸿轩察言观色,看出了燕帝不虞沉凝的表情,直接就拜道:“陛下,臣知道臣之所求有些逾矩了,但请陛下看在臣一片诚心的份上成全臣,臣愿意西征功劳来换取陛下的赐婚。”

    挑了挑眉,听到沈鸿轩这样说,燕帝倒是对沈鸿轩的未婚妻子产生了好奇,那赵国的云笙公主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可是沈鸿轩拒绝时没有一丝不舍,干脆利落,完全不像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怎么到了他这个未婚妻身上,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呢?昨天已经发过了狗粮,没想到今天还要接着发,燕帝对于沈鸿轩竟然如此儿女情长有些无语,但同时却又有些放心,毕竟臣子如果能有一两个弱点的话,反倒是好事。虽然沈鸿轩自己说愿意用功劳来换赐婚,但燕帝可不会真的那么做,赐婚不过一件小事,真让沈鸿轩拿西征那滔天的功劳来换,只怕他这个皇帝要被天下文人的唾沫给淹死给他们的笔杆子写死了。

    “也罢,看在爱卿一片诚心的份上,朕准了,至于拿功劳来换的话不必再提,奖赏是奖赏,朕岂有收回去的说法。倒不知沈爱卿定下婚约的是哪家千金,引得沈爱卿如此牵挂?”燕帝其实也是一个八卦的人,吩咐了身边的人去拿一卷空白的圣旨,燕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沈鸿轩听燕帝提到洛月汐,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柔和至极的浅笑,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眷恋,轻声答道:“是洛府的小姐。”女子闺名并不会让旁的男子知道,沈鸿轩没有说洛月汐的名字,毕竟洛丞相仅有一女,这是世人皆知的。

    看着沈鸿轩脸上不自禁出现的温柔笑意,燕帝一边牙酸一边挥墨写下了赐婚的圣旨。

    张果敢略一挑眉,面无表情的漠然道:“不过是一个战利品而已。”

    在场听到张果敢这番话的官员都在心中叹息,都说张果敢此人最是心肠冷硬,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云笙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都能被他直接冠上战利品三个字。这云笙公主,可不是蛮夷王庭那些被俘虏的贵族贵女啊,那是赵国的嫡公主啊!

    燕国虽强,却也不是这个大陆唯一的国家。在燕国东方还有赵国、西南方还有秦国这两个和燕国国力相当的大国,而在燕国西方还有一盘散沙的蛮夷和零零散散数十个的西域小国!赵国和燕国毗邻,两国百年来多有摩擦,虽没有爆发战争,但是两国关系并不密切。

    是以,那些官员们也只在心里随意叹了声,并没有觉得拿云笙公主要挟赵国有什么不对。毕竟云笙公主身份再高贵,也不是他们燕国的公主!

    沈山偷偷看了眼仍是风轻云淡的洛文彬,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心里钻进了身体,他摸了摸鼻子,一向脸皮很厚的他此时也忍不住郝颜,趁着沈鸿轩安排中路军扎营的事情不在,他走近几步低声问张果敢道:“张将军,刚刚传信的人说,那什么云……云什么公主是鸿轩那臭小子救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此事之后我自会当堂在圣上面前亲禀,沈将军若是心有疑惑,不妨到时候认真听着。”张果敢表情漠然,公事公办的回答道,即使面对曾经的上司,语气也不带一丝软化。

    沈山自然是知道这个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曾经下属的性子,知道张果敢不说肯定是事有机密,不能提前透露,这事确实是他逾越了,所以即使是自讨没趣也是对此全无办法,只能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哑声不再多问了。

    随着西征军全部入城,城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洛月汐松开紧握在窗栏上的手转身返回屋中:“我们回府。”她语气淡淡的下令,表情比之前更加冷漠冰寒,甚至有种隐隐的戾气在缠绕着,全然不见往日的温柔平和。

    “是。”被她的气势压倒,碧玉碧珠都不敢多嘴说什么闲话,只赶快应了一声麻利的收拾东西去了。

    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洛月汐眼中只有少许残存的懊恼快速掠过,渐渐的她恢复了冷静和原本的温和从容,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块洁白干净的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手,仿佛带着强迫症一般,反反复复连指缝也不放过,洛月汐足足擦了十几遍,直到纤细脆弱的皮肤都要被擦破才停下了动作。

    等她擦完手,碧玉递上帷帽给洛月汐,直到她戴好帽子,白色的面纱垂下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帷帽之中,碧珠才打开了雅间的门引着洛月汐出门。

    在最后踏出门槛的瞬间,洛月汐脚步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那已经关上的窗户,才转身脚步不停的离去了。雅阁的门在洛月汐背后阖上,传来一声“吱呀”的声音。

    随着雅阁的门关上,雅阁内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下来,在无人的房间内,关上的窗户下方,之前被洛月汐牢牢握过的窗栏突然悄无声息的碎成了粉末状的木屑,只在原本的窗栏上留下两个手大小的坑洞,看起来惊悚而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