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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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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过后,章酹返回留凤楼,按照曲瀚殇的意思召集了包括季镖师在内的众人来到西院第二进院落中间的庭院处。此时狂风大作之势比起午前更盛,如若面风而立,已很难睁开眼睛。婵儿、花忘秋、齐樱等人的长发当真是随风飞荡了,即便用手挡住面颊边的发缕,发梢仍是不住地在风中摇曳。

    “这样的天气,章总捕叫大家来此,可是有何发现?”卫光潜侧风而立,却也不禁半闭了眼睛问道。

    “即使是有话要说,进房间里面说难道不行么?”花忘秋也接茬道。

    “在进房间之前,请各位先好好将四周的环境布局记在心上。”章酹边说,边伸出右手从南厢的方向顺时针指向西厢和北厢。

    眼见众人依自己所言照做之后,章酹没有急于解答众人的疑问,而是做出了请的姿势,把所有人让进若翾的房间。齐樱动作似略有迟疑,但也和其他人一样走进了房间,靠在墙边一角。章酹于是顺手带上房门,把目光投向曲瀚殇,说道:

    “笔墨纸张我已准备好,王公子,请。”

    曲瀚殇也不多言,只从桌案上拿起一支毛笔,蘸了墨,便在宣纸上大笔勾勒起来。

    “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院落,上面是西厢,左边南厢,右边北厢。”曲瀚殇一边用毛笔勾画出第二进院落的三排厢房,一边说道,说着又伸出左手在宣纸的右上方点了点,“每间厢房大小相同,均是长约二丈、宽约一丈,而西厢北边的厢房,便是若翾的闺阁,也是我们如今所在。”

    “公子画这布局图有何用意?”歌女不解道。

    “很快便可见分晓。”曲瀚殇扬了扬嘴角,看向辛谱谱,“可否请二局主帮在下一个忙?”

    “请讲。”辛谱谱自打走进若翾的房间,便也像先前的曲瀚殇一样,恍惚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而此刻曲瀚殇的忽然发问,不由打断了他的思绪。

    “南厢的两间厢房是二局主的人暂住,请二局主在这两间房图上把每间厢房的门、窗、桌凳和床的位置大概画下来,示意一下即可。”

    “好。”辛谱谱接过毛笔,不多时已将南厢两间厢房的结构布局置于画纸之上。

    随着辛谱谱停住笔,他和婵儿两人瞬间也抓住了关键所在,顿时明白了曲瀚殇的意图,不约而同向曲瀚殇看了过去,而曲瀚殇在这时候则把目光投向了齐樱。

    “北厢的这两间厢房要劳烦齐老板了。”曲瀚殇的眼神似笑非笑,对齐樱说道。

    齐樱当然更清楚曲瀚殇的目的,但是她却并未阻止,仍是背靠在墙边,同时递了个眼神给初雪,说道:

    “初雪,照做就是了。”

    “二局主将毛笔给我吧。”初雪说着,朝辛谱谱伸出手,辛谱谱正好抬手把毛笔递了过来。

    初雪和齐樱对曲瀚殇的心思是一样地心知肚明,不过有齐樱的吩咐,初雪便没有顾忌什么,而是照实画下了北厢两间厢房内的布局摆设。

    “从图上看来,的确和在院落中看时是一样的,南厢的两间厢房和北厢这两间完全是左右对称的。南厢两间厢房均是窗在南侧偏西、门在北侧偏西、床在东侧、桌凳在西侧,而北厢则是窗在北侧偏西、门在南侧偏西、床仍在东侧而桌凳仍在西侧。南厢两间房门和北厢这两间门遥遥相对,而且是不偏不倚正相对。”曲瀚殇说到这里,视线离开画纸,抬眼环顾众人,“方才章总捕让众位牢记了四周的环境,北厢两间厢房的房门位置如何,想来是难不倒各位的。”

    “两间厢房房门也是左右对称,南边一间房门距离南厢的距离与北厢房门距离北厢的距离等同。”花忘秋答道。

    “那么若是我将这一间厢房的格局画下来……”曲瀚殇一边说,一边在右上方的位置上勾勒出了若翾房间的格局摆设:窗在西侧偏北、门在东侧偏北、床在南侧、桌凳在北侧。

    “这还用说,王公子的房间肯定是和这间房相反如镜像般:窗在西侧偏南、门在东侧偏南、床在北侧而桌凳在南侧。”季镖师很快说道。

    “理论应当是这样,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怎么可能?”季镖师甚感诧异。

    “少爷的房间和若翾姑娘这间房间的格局是完全相同的,也是窗在西侧偏北、门在东侧偏北、床在南侧、桌凳在北侧。”婵儿轻声道。

    “若是如此分布,两间厢房的房门均应偏向北边,在院中看来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整齐对称的……”

    “有可能,只要稍加改动……”久未开口的卫光潜拿起曲瀚殇放在桌案上的毛笔,在另一张宣纸上又重新画了一幅图,落笔时一切已再清晰不过。

    “这……在这间厢房的北边竟多了间长、宽均丈许长的隐秘房间。”褚敬衷看了看图,又侧过视线看向房间的北墙,“这里会有什么机关吗?”

    “若非知悉西厢两间厢房的布局,寻常人大概很难想到旁边会有多余的空间。”花忘秋看向曲瀚殇,说道。

    “其实即便不知道这两间厢房内部是如何,我也早应该想到这一点的。”曲瀚殇否定了花忘秋的说法。

    “唔?”

    “南厢、北厢中间相距三丈,加上各自的宽长便是五丈。而西厢两间厢房的长度加起来不过四丈,那么另外那一丈长若不是凭空消失,便是有另外的解释了。”

    “只是不知道这多余的空间究竟是连通这间房间的北墙,还是连通齐老板房间的西墙呢?”章酹目光直视齐樱,缓缓问出了口。

    “章总捕不是带人检查过,我那房间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我相信这里也一样。”齐樱充满自信道。

    章酹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显对齐樱的话并不相信,他向手下侍卫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中两名侍卫便走到房间的北墙前上下左右均敲击了一番,却未能发现任何机关和破绽。章酹见此情景,不由皱起了眉,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曲瀚殇和自己的判断了。

    “众位都看到了,我和若翾房间的墙都是厚重的实心墙,至于说在房间布局上怎么会有多余的空间,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留凤楼是我几年前才盘下来的。”

    在章酹和齐樱暗自交锋的时候,曲瀚殇始终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局面,脑子里努力回想若翾被杀时留下的线索。

    那四道竖向血迹的画面倏地浮上曲瀚殇的脑海。

    不同于贾镖师和丁富被杀时候地面上四道竖向血迹的齐整,若翾用血书写下来的四道血迹,却是左边数第一道血迹和第二道血迹略微向左下方倾斜,而最右边一道血迹的尾部则隐有向右出头之势。

    曲瀚殇突然想到,也许是若翾想写什么字却没能写完整,又或者是血字未干时被什么东西抹掉了……想到这里,曲瀚殇脑中灵光一闪,估摸着用视线丈量了若翾写下字迹的地面与北墙墙根的距离,一瞬间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公子心里可是有了什么主意?”辛谱谱注意到了曲瀚殇的表情,于是问道。

    “北墙的长度是一丈,而墙根处距离若翾留下的血字约半丈远,这让我不禁想到了一点可能。”曲瀚殇不慌不忙地说。

    “王公子说的是……”章酹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曲瀚殇。

    “若是以北墙墙根的中心点为轴,整面墙旋转起来,那么墙根便会经过若翾留下的血字,从而抹去字迹的一部分,变成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曲瀚殇一边说,一边盯住齐樱的眼睛,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慌乱,顿时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翾姑娘的手覆盖在血迹之上,也就是说,如果有部分血迹被涂抹,那么应该是文字的上半部分被抹掉才是。”辛谱谱接下来说道,“这让我不得不想到一个字。”

    曲瀚殇闻言,和辛谱谱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答案,于是各自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我们按照寻常的逻辑,总会想,墙内若有暗格,一定是在墙面上有何机关,却未曾想过墙边缘的缝隙之处会有何巧妙。”婵儿说着,看向章酹,“麻烦总捕大人再检查一番。”

    章酹对婵儿点了下头,便亲自上前几步,在北墙边缘墙缝处逐一摸索下来,不多时,终于在距离地面大约两寸高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不甚显眼的凸起。章酹神情一怔,很快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手上略一施力,将凸起的地方按了下去,随即墙身竟真的缓慢转动起来。

    齐樱眼见自身的秘密即将大白于众人面前,眼中顿时杀机大盛,身形虽未动,却轻抬手臂朝向章酹的背影,袖口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晃动。

    “小心!”一直盯着齐樱动作的花忘秋发现了异常,急忙大喊道,而章酹已来不及反应。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曲瀚殇猛地将手边的刀横向掷出去,刀身及时横在了章酹和齐樱之间,下一刻,就有四枚银针牢牢扎在了刀鞘之上。刀横向穿空而过,刚好落在站在曲瀚殇对侧的婵儿脚边,婵儿于是蹲下身把刀捡了起来,仔细打量起刀鞘上的银针。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花忘秋冷冷地看着齐樱,“我总算明白贾镖师写下那四道血迹的意思,原来竟是指你使用的这个暗器。”

    齐樱见一切已无可掩饰,也不再出手,反而作出倾听屋外动静的样子,轻笑着说道:

    “雨似乎下起来了。”

    而另一边,曲瀚殇的视线却停在婵儿身上,他知道婵儿对暗器略有研究,便试探着开口道:

    “你看出什么了么?”

    “是断肠针……”婵儿轻轻说道,心里一时间惊疑不已,看向齐樱又问,“你认识涂家的人?”

    “你认识断肠针?”齐樱闻言,收回目光,看向婵儿的目光中也有一丝惊讶,不答反问道,“你和钟离苑有什么关系?”

    听到齐樱这样问,婵儿更加确信齐樱和涂家的人相识,却不知道她认识的是涂家两兄弟之中的哪一个。不过照齐樱隶属夜国神秘组织“流”的身份来说,恐怕和她有来往的只会是当年谋夺涂家主位不成而逃出孤国的涂祯。

    “这是东山钟离苑的暗器?”辛谱谱也看向婵儿,问道。

    “是钟离苑所制,但是多年前已停止再制,天下间只有涂氏矿石的涂海、涂祯两兄弟还各自拥有这件暗器。不过这暗器本身本不应该令人立时毙命的,我便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如此看来大概是银针穿透了贾镖师的内脏,才会使他丢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