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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四章 吉凶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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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各岛迁来的凡俗老幼,已被安置到了镇外的山谷中,再加上连日的阴雨,使得街道上见不到几个人影。一度热闹的穆家老店,也冷清起来,何况掌柜外出,而且无酒可卖,干脆关门闭户。

    不过,铺子里尚有两个看家的伙计,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阿赖,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阿丰。两人住在后院的偏房,弄些剩菜饭填了肚子,跑到院外撒了泡尿,一同回屋歇息。

    阿赖系着腰带,踢踏着跑过酒窖,见木门敞开,便要伸手遮掩,却又摇了摇头:“酒窖空了,倒也省事……”

    阿丰擦肩而过,无意间伸头一瞥,惊喜道:“咦,怎会多出数十坛的酒来……”

    酒窖位于院子的角落里,与房屋无异,只是屋内埋于地下,成为窖酒的所在,并有星灯照亮,易于进出方便。此时开着门扇,看得清楚,原本空空如也的酒窖内,竟摆放着数十个酒坛子,显然是穆家老店特有的烧酒,却突如其来而很是意外。

    阿赖也是欣喜不已,却颇有见识道:“我家掌柜乃是修仙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想必是他体恤你我而暗中所为,无须大惊小怪!”

    他伸手指向后院,故作神秘地含笑示意。

    后院的树木丛中,有个奇花异草的园子,乃是穆掌柜的居所,外人不得擅自靠近。他虽然声称外出多日,而此时或在园子里静修也未可知。

    “大哥所言极是!”

    阿丰连连点头,很是勤快地帮着关闭了酒窖的木门,而尚未离去,又惊咦一声:“哎呦,雨停了——”

    两位伙计站在院内,抬头仰望。

    此时,夜色渐沉,而持续了一个月的阴雨,不知不觉停了。却见深邃的夜空中,光华闪烁……

    ……

    密室中。

    无咎依然盘膝坐在地上,缓缓抬头。

    他的目力,看不透铁木遮掩的密室,而他的神识,却能够察觉小院的动静与北水镇的异样。

    不是雨停了,而是北水镇的大阵开启了。

    穆源离开的半个月后,大阵终于开启。整个北水镇,已被阵法、禁制重重笼罩。没人能够进来,也没人能够走出去。而两个月后,地明岛或将陷入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之中。

    无咎眨巴双眼,默然片刻,撇着嘴角,带着一丝疲惫的神色低下头来。

    面前摆放着五根利刺,闪烁着森然的银光,并散发着暴戾的杀气。身旁的不远处,另外摆放着六只鬼蛛的螯足,还是原来原样,没有丝毫变化。而上千块的五色石,却已耗去大半。

    唉,本想将所有的螯足,尽数炼成鬼芒,而不眠不休忙碌了半个月,依然未能如愿。

    是缺少五色石,抑或炼制的手法不够娴熟?

    都不是。

    因为光阴短暂,让人再不敢随意挥霍下去。

    此外,仅凭着几根鬼芒,尚不足于面对众多的强敌,还要有强大的修为支撑。换而言之,接下来的两个月,不仅是鬼族的最后时限,也是自己提升修为的最后时限。至于又能提升到何等境界,只能听天由命……

    无咎挥袖收了六只螯足,又将鬼芒拿在手中。

    五根鬼芒,手指粗细,皆不足三寸,很是小巧。而形状愈是小巧,所蕴含的法力愈强。其中的一根只有两寸多长,乃是前后两次炼制的结果,耗费了一百五十块晶石,一旦施展出来,威力更加惊人,又能否对付飞仙的高手呢……

    无咎收起鬼芒,站起身来,伸手虚抓,而曾经堆放着酒坛子的地方早已是空空如也。他咧嘴笑了笑,翻手从神戒中摸出一坛穆家的烧酒,拍开泥封,便是一阵猛灌。酒水四溅,痛饮酣畅。然后“啪”的扔了空酒坛子,昂首吐出一口酒气,原地转着圈子,他猛然挥动双袖。

    眨眼之间,地上堆满了五色石,厚厚的一层,足有两千块之多。

    无咎走到晶石堆上,盘膝而坐,稍稍定神,旋即两眼微闭,伸出双手往下一抓。随着玄功运转,经脉贲张,气海吐纳,天地归一。他没敢施展月影古阵,以免毁坏密室的阵法而泄露行踪。即便如此,浓郁的仙元之气,还是瞬间循着掌心疯狂涌入体内。不消片刻,五色石传来碎裂的声响,虽然缓慢,却欢快而有力……

    ……

    山崖上,三道人影默然枯坐。

    正是因为连日看守,过于苦闷,晨甲借口有事禀报,独自去了趟北水镇。故而,此处只有师古与况家兄弟留在原地坚守。

    山崖足有百丈高,二、三十丈方圆,一面突出向海,两面悬崖峭壁,还有一面则是与山坡相连。三人所在的地方,则是山坡与山崖之间,不仅能够看护阵法,还能关注远近四方的动静。

    而山崖的正中,敷设阵盘、阵旗,以及五色石,并有一道丈余粗细的淡淡光芒冲天而起。蕴含法力的光芒直达百丈,旋即又迅即散开,化作一片朦胧的天穹,将整个北水镇笼罩在内。

    那便是所要看守的阵法,共有三十六处之多,而无论彼此,皆损坏不得,否则便如蚁穴溃堤,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自从大阵开启之后,没了日出,没了日落,也没了风雨,曾经山清水秀的北水镇,变得杀气沉沉而再无半点儿生机。

    “师岛主,大阵能否抵御鬼族?”

    “距鬼族的时限,仅剩一月……”

    随着相处日久,况家兄弟与师古、晨甲渐渐相熟,虽然还有些拘谨,却不妨彼此叙话。

    师古坐在况家兄弟的两、三丈外,兀自闭着双眼,随声道:“北水镇的阵法,来源于仙门的护山大阵,只须严防死守,以逸待劳,倒也不怕鬼族的强攻!”

    兄弟俩放下心来,相视一笑:“大阵坚不可摧,你我安危无忧也!”

    “也不尽然,此阵外强内弱,倘若……”

    穆源最为擅长的便是阵法,恰有小辈请教,不免想要多说两句,却又眼皮一抬而扭头看去。

    只见山坡的小径上,走来两人。

    满头白发的中年汉子,正是去而复返的晨甲。他手里抓着一个酒坛子,兴高采烈的模样。

    与他同行的是个老者,须发灰白,满脸皱纹,神情有些阴鸷,却同样拎着一个酒坛子,跟着“呵呵”阴笑不止。而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势看去,应该是位人仙三层的高手。

    “我给诸位引荐一二……”

    两人走到近前,晨甲笑着招呼。

    师古与况家兄弟站起身来,各自拱手致意。

    “这位是师古岛主,这两位是况家兄弟……”

    晨甲分说过后,又道:“这位是地明岛的桑北道友,途中结交,甚为投缘,且歇息片刻,痛饮几坛!”

    他邀请老者留在此处饮酒,而对方却停下脚步,冲着山崖的阵法稍作打量,又左右张望,旋即诧异道:“此处的阵法非同小可,却仅有四位道友值守?”

    晨甲依旧是盛情不减,道:“正如所见,这边请……”

    “不、不!”

    叫作桑北的老者放下酒坛,连忙摆手:“我所看守的阵法,尚在三十里外的山谷中。来日有暇,我定当款待诸位,而眼下却是分身乏术,暂且告辞——”

    此人倒是尽忠职守,道了声歉,然后转身便走。

    晨甲落个没趣,只得摇头作罢,抬手抓起桑北留下的酒坛抛向况家兄弟,转而又摸出一坛酒走向师古:“枯燥难耐,且饮酒解闷——”

    师古笑迎:“如此甚好,正合我意!”

    两人并肩坐下,举酒同饮,少顷,相继感慨出声——

    “倘若没有鬼族入侵,岂不快哉?”

    “说的也是,据说鬼族极为凶悍,一旦开战,吉凶难料啊!”

    “有大阵防御,或也无妨……”

    “而无咎躲藏没影,又找不着他,这般苦守,着实憋闷……”

    “多想无益,饮酒……”

    “穆家老店的烧酒,很是不差,却早已售罄,恰逢桑北,便是方才的那位道友,从他口中得知,店内尚有几坛窖藏,倒也侥幸,哈哈——”

    师古与晨甲,在饮酒说话。

    况家兄弟也在分享着坛中的美酒,忽听“穆家老店”四个字,兄弟俩似乎想起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

    便于此时,又有两道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覃元与甘水子。

    晨甲与覃元相识多年,极为熟稔,举着酒坛晃了晃,笑道:“二师兄,多日不见,何妨与师妹稍坐片刻!”

    师古不便怠慢,与况家兄弟起身见礼。

    覃元与甘水子,应该是巡查至此,与四人打个招呼,又在山崖上察看了一圈,叮嘱道:“我玄明岛所属的五座阵法,关系北水镇的安危,莫要出了差错,更不能外人靠近半步,切记!”

    他的小师妹要委婉许多,跟着说道:“诸位辛苦!”

    晨甲只得丢了酒坛,跳起身来:“两位放心便是,有我四人看守此处,万无一失!”

    覃元还要前往别处查看,无意多说,摆了摆手,带着甘水子告辞离去。

    而两人尚未走远,况家兄弟追了过去。

    “前辈,我已知晓祁散人的下落——”

    晨甲与师古茫然不解。

    祁散人,又是谁……